感受着脸上的血污,桑甲眼中泛起了暴怒,身为灵者的自尊心无法盛住来自贱民的羞辱。
他的袖口无风自动,撕卷着落在身上的月光,脚边被打散的石碑碎屑慢慢浮起,围在他的身边,这片空间似乎已被桑甲从夜色中剥离,时空凝重无比。
这股威势让处在其中的李江流清晰的看到了死神,无有退路无有闪躲,他只能将目光投向桑甲的身后,去寻找一线希望。
这种渴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真的有一把刀撕裂夜空突然而至,挟裹着一抹月光向着桑甲后背狠狠斩了过去!
刀风将桑甲的衣角托起,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似乎早有所料,并且已有所备。庞大的威势骤然收起,化成空闲手上的一团火光,迎着刀锋挥了挥手。
照亮了本来藏在夜色下的龙五的脸。
此时龙五的手中刀离桑甲的大好头颅仅有两寸,却像是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再也前进不得。
于是他借着刀尖上传来的阻力,在半空中扭身翻滚,在桑甲的一丈外落了下来。龙五落地后的第一件事是将护甲内衬撕下半截,绑在自己的左胸之上,那里一片焦黑。
桑甲头也未回,依旧将手指牢牢插在李江流胸口间,若有所思的说道,“看你穿的是粗鳞马甲,使的却是步战横刀,想来你便是唐****制中的玄甲,据说是那种专门在战场上刺杀敌方灵者的人。”
龙五也不应答,算是默认。
灵者虽然处在人族的金字塔尖,但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用修行界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修行虽无国界之分,灵者却是有母国的。
为了各种目的,开元大陆上的大部分灵者都要在母国和他国交战时参战,作为交战双法获取胜利的最强有力的工具。
既然在战场上成了战斗工具,那么也得有成为工具的觉悟。
灵者虽然个体强大,可也很难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战场上的局面,他们往往被分散开来,编入各个战斗单位成为战斗单元,在局部战斗中作为核心与其他战斗单元进行联合作战,使一个个局部战斗获得胜利,由量变到质变,从而改变整场战役的走向。
可想而知参战灵者的重要性。
不过,正因如此,诸国也搅碎脑浆想出了将敌国战场上灵者的威胁降低至最小的办法,就是在军中组建特殊编制。
在这个编制中,辅助战友杀敌只是次要任务,而核心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潜伏在战友身边,寻觅出敌国灵者的身影,找到机会将其击杀!
在周、宋、唐三国,这个特殊编制分别有着不同的称呼。
周国叫锦衣卫,由周皇室直属统领,号锦衣。
宋国叫夜郎军,由宋皇室直属统领,号夜郎。
唐国叫玄甲骑,由唐国天策府直属统领,号玄甲。
而此三国军中的特殊编制虽然称呼不同,却根据所获军功和实力强弱,对特殊编制内的军士采用了同一个等级划分。
分别是风骑、遮目、黄泉、龙牙、龙头、龙王。不过,虽然有此等级划分,三国中还未有军士凭借实力和军功达到过龙王的级别,要知龙头就已经是诸国军中传奇,至于更高一级的龙王,只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传说罢了。
抖了抖袖子,桑甲好整以暇继续说道,“你手中刀比唐国横刀制式长了四寸,窄了半尺,锋利古朴,想来是应某种刀法改良,是家里传下来的。看你身手,应该是遮目玄甲。”
龙五点了点头。
“我说了这么多只是奇怪,仅仅一个遮目,就敢来刺杀于我,而且此事和你又有何关系?这只是一个贱民,在你眼中还应该是个罪民。”
“唐人,练刀。”他说话简略干净,可意思清楚的很。
你伤我唐人,我这个唐人便要拿你练练刀法。
何其狂妄!
桑甲眼中尽是荒谬,“区区贱民,小小遮目,竟先后辱我,那便都死了吧。”
他实在觉得今夜有些漫长,也莫名感觉到了一股疲倦,又想着远处帐内美人的柔软,决定不在拖沓。
桑甲用灵识调动着体内灵力,手中的火压缩到很小的一团,裹挟着巨大的热量闪电般掷向龙五,同时,驱使冰锥在李江流身体中开始肆虐,把更多的寒气送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无论他的哪个举动,针对场间的哪个人,那个人都应该死了。
但场中两个注定不会普通的人,自然也不会就此普通的死去。
桑甲的火焰遇到了龙五的刀。
刀有形,火无形,本应穿透刀锋将龙五全身点燃的火焰却被他一个劈斩而阻隔不前。
龙五的手指修长稳定,紧紧握住刀柄左右旋转,带出的刀风请君入瓮,将火焰包裹其间,热量从中递出,烧焦了龙五前额的发丝,发出了呲呲的声响。
龙五极为认真的加快了刀身的旋转,刀风化成刀罡,在火团周边划过,将桑甲射来的火焰片片切割,变得更小,最后成了一束微弱的火苗。
“嘭!”的一声,被剥光了衣服的火苗似乎极为羞涩,迫不及待的自爆开来,无影无踪。
危机解除,他却动也不敢动,因龙五已看见桑甲的手指完全莫入了李江流的胸口,两人皆是紧闭双眼,似乎正在进行着沉默的角斗。
自己如上前,或可偷袭得手,但对方的反扑必然无比爆裂,李江流首当其冲,可能会直接死去。
望着桑甲背影,龙五沉默下来,一刀两命,自己杀还是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