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新生老生的期待声中，圣诞晚会拉开帷幕。学校最大的礼堂里坐满了人，前面几排的空位上摆好铭牌，烫金色的名字都是教育局数一数二的人物。
因为元旦是法定假日，一年一度的圣诞晚会过得像新年一样热闹。舞台上，罗景亭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头上束冠。顾清欢朱红色汉服大妆，长发绾起。这次晚会一共三对主持人，罗景亭和顾清欢是古风代表，还有民国风和现代风格，体现了华夏从古至今的代表性汉民族文化。
开场节目就是古风音社的林洺和娄音绮合唱一首古风歌，歌词沿用校歌的基本内容并加以润色，使之更加古风，又重新编曲，浓重的华夏风绕梁不绝。教育局的领导对着校领导点头微笑，满满的都是赞赏。
在学生会成员的维护下，后台也是井然有序。沈楼雪作为一个小领导，无所事事地跟顾清欢聊天。
“欢欢，我哥最近是不是有情况啊？”沈楼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停看手机的沈楼风。
“啥意思？”顾清欢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诶呀，有没有关系近的女生？”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顾清欢说着，又道：“不对，这个可以有。”
沈楼雪的小眼神立马生光。自从她知道顾清欢是演员之后就明白她和沈楼风的可能性不大了，要是哥哥真的另有喜欢的女生，真真是喜事一桩。
“搁这聊什么呢？清欢马上要上场了。”沈楼风捏了捏沈楼雪的脸道。
顾清欢憋笑着落荒而逃，跑到一边的通道口，和罗景亭并排站定。沈楼风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目光里有难以言说的缱绻。
“其实……周学姐也很好啊……”沈楼雪弱弱地道，“长得好，家世好，有才华有能力，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沈楼风没说话，心底却想起了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却落寞的女生，然后又看了眼手机，仍然没有信息，只好无奈地收起来。
圣诞晚会结束后又是一堆善后的事，作为学生会主席的沈楼风忙的脚不沾地，一时间也忘了看信息。于是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一觉醒来，才看到周庭漪回复的一个“好”字，再一看时间，连忙起来洗漱换衣服，匆匆忙忙地出了宿舍。刚打球回来的胡弧被他撞的一个踉跄差点摔了，然后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个背影，疑惑“沈大主席居然也有这么急躁的时候”。
元旦放假回来，阖闾市城市宣传片开始筹拍。第一次会议是关于宣传片计划的，顾清欢和小乔一早就来了市旅游局办事处。
“嘿小姑娘，又见面了！”老者笑眯眯地站在面前，紧紧盯着，生怕两人又跑了。
顾清欢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前些日子在阖闾博物馆遇到的于迪进。“您好。”
“你们怎么在这？”三人一起走进电梯，于迪进殷勤地按楼层，“你们去几楼？”
“四楼，谢谢您。”顾清欢笑容得体。
“这么巧？等等，你是顾清欢？”于迪进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顾清欢点点头，嘴角有浅浅的梨涡。于迪进“哈”了一声，抚掌而笑，“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小乔有些疑惑，顾清欢略一思忖，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是请来拍宣传片的？”
“对！”于迪进笑容更欢，“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小乔终于明了，电梯也停在了四楼。三人前后走出，恰好迎上来接人的周庭沚一行人。周庭沚也是一愣，身旁的局长秘书连忙笑着招呼。
“你们认识？”不漏声色地走到顾清欢旁边，周庭沚小声的道。
顾清欢抿了抿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说是“有幸见过一面”。
宣传片是一个十几分钟的短片，文案做了好几种。讨论的时候几个领导各抒己见，谁也不让谁，都觉得自己手中的是最好的。最后于迪进拍了桌子，道：“都拍一份就是了，最后看效果！”
小乔嘴角抽了抽：感情不是你对着镜头不会累是么。
顾清欢思忖片刻，同意了这个决策。
周庭沚刚忙完一阵，近期正好闲着，局长干脆让他负责。所以第一份选的是时间最短的，想着如果效果好，接下来就不用换文案继续拍了。
初冬的拙政园有人少了很多。一众的人扛着进入园林，第一个场景就是顾清欢穿着旗袍走在小径上，夕阳背影入画。青丝绾起一半，垂下的墨发仿若诗行。玫瑰金色的旗袍在西下的夕阳映衬下绮美精致，顾清欢微微颌首，侧脸入镜，嘴角隐隐有温柔的笑意。
“啧，小周你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同事轻轻地打趣他，看着他那温暖的几乎要滴出水的神情，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春心萌动了。不过，“养在外头没关系，可千万别让家里的那位知道了。”
周庭沚的脸色一下子如坠入九天冰瀑，“别乱说。”
“嘿嘿，嘿嘿，我懂，懂。”
周庭沚：你懂个屁！
不过，他看起来已经结过婚了吗？什么叫家里的那位？家里的哪位？！
背影只取几十秒，接着是在枇杷园的情景。枇杷园是园中园，周围有云墙，门是月洞门。枇杷树下，顾清欢轻轻蹲下身，拾起一片枇杷树叶，举过眼眉。阳光透过树叶上的细小洞隙印在她脸上，有斑驳的光点。女孩白皙的两颊微微泛着蜜色，眼睛半眯起，嘴角有温柔的笑。
然后是远香堂。因为拍片的缘故，暂时去除了警戒线。顾清欢走进了桌椅，轻轻抚过，神情中带着些许留念，目光清浅而动人。
拙政园的几幕景拍完，今天也就收工了。明天还要清早地去沧浪亭和网师园，中午又得去留园，还有环秀山庄。几个颇具有代表性的园林串联起来，就是园林篇的宣传短片。阖闾是园林之城，素有“江南园林甲天下，阖闾园林冠江南”的说法，华夏四大名园阖闾占了两个，足以可见阖闾旅游最大的宣传热点了。
拍完拙政的片段，顾清欢心血来潮想要挤公交回学校。周庭沚无奈之下只让小乔注意安全。见她仍然是只穿着旗袍，没有地方换衣服，便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搭在了她的肩上。
“小周，你干脆送人回去得了。”于迪进乐呵呵地道。
周庭沚想了想，“的确是个好主意。”
然后打了个招呼，一起上了公交车。小乔自觉地退后半步，把顾清欢身旁的位置让给周庭沚。
车厢后部刚好有两人的座位，顾清欢坐在靠窗的一侧，将窗户打开缝隙，吹着清风。周庭沚侧头看着她，目光缱绻。顾清欢不经意回头，对上那双眼，竟也愣了半晌。周庭沚慌乱地转回首，耳根却泛红。顾清欢轻轻地笑了。
如果自己更优秀一些，不知道，能不能配得上他呢？
“你今年多大了？”顾清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手撑着下巴，身体有些前倾，似是想看他的眼睛。
“比你大了七岁。”周庭沚轻咳了一声，忍不住对上她的视线，又继续慌乱地抬头。
“唔，怎么还没结婚？连女朋友也没有见过。”顾清欢微微垂眉，眼底有几分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紧张。
“从小定的娃娃亲，只是……对方还小。”周庭沚看着已经转移了视线的她，眼里有温柔的笑意。
顾清欢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她顿了顿，有些坚定又有些落寞地问：“一定是很优秀的女生吧，能让你这样等待……”
周庭沚的心底忽然泛起层层的涟漪，笑容越发温柔，“是，她是很好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
顾清欢轻轻抿了抿嘴，笑着道：“那祝你们幸福呢，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呀？阿姨可是说的，我是她半个女儿，就是你半个妹妹了。”
周庭沚看着她，一眼就看穿了那抹未达眼底的假笑。他轻轻地笑着说“好”。
风吹着她的长发，淡淡的甜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长长的吸了口气，仿佛拥抱住了全世界。
第二天的行程很赶，因为有群演的镜头，一遍一遍地拍了好多次，直到下午才完成了沧浪亭的片段。这天风大，顾清欢的头发乱了好多次，一次次地整理又补妆，搞得她的心情也有些郁郁。还好网师园的片段还算顺利，匆匆拍完收工刚好轮上饭点，周庭沚干脆就近挑了家饭店。
饭桌上说说笑笑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被劝着喝了点小酒，顾清欢有些难受地出去吹风。小乔刚想跟上，被周庭沚的手势止住。
衣服突然落在肩上，带着熟悉的味道。顾清欢侧头，露出有些勉强的笑，“是你啊，怎么出来了？”
“担心你。”周庭沚握住她的手，皱眉道：“怎么这么凉。”
顾清欢看着被我在他手心的自己的手，有些微怔，却没有挣脱。
两个人手牵着手，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好长。
一直到被风吹醒了酒意，顾清欢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红着脸抽搐自己的手。
“怎么了？”周庭沚皱眉问她。
“没事……已经不冷了。”顾清欢忽然有些难受。他的手很温暖，和他的形象很不一样。她流年着那份温暖，却也警告自己，那不属于自己。
她不说，周庭沚也猜到了几分。昨天在公交车上，他就猜测这丫头对自己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今天看来，他没有猜错。
酒后吐真言，醉后从心事。她刚才愿意把手给他牵着，他很开心，开心的几乎想昭告天下。
晚风吹着两人的影子，也吹乱着两人的心事。月色正正好好，轻轻斜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