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往那高远的天,渴望挣脱束缚的链,直奔那穹顶。
从我第一次学会飞翔,轻轻抖动翅羽,看它怎样在露水中震颤,又怎样顺着翅尖滑落。我知道我可以用它来触碰梦想,也可以用它划破阴影——但现在还不行,我还太过弱小,如同森林中的一株幼苗,就算再多不甘,也只能暂栖于温暖的黑暗,享受这最后的温存,而还要竭力地装出对虚伪的光明的向往。最可悲之事莫过于此,最令人齿冷之事莫过于此,最痛彻心扉之事莫过于此。
我不断在暗处积蓄力量,锤炼肉身,争取一切对我有利的,只为那一刹那的绽放。我想,这么做是值得的,成长的道路上出现错误,走了弯路,都是在所难免的,很多的生物具有这种心态,而我,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自己生存得好,那么,伤害的也都是别人,与己无关。
然而有一天,我见到了一只鹰,准确的说,是一只白头海雕。
它不远千里跨洋而来,是为游历四方,也为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它不惧狂风,总是张开有力的双翅,抖一抖挺直的羽毛,让大雨冲刷周身。它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单单是勇往直前的信心与奋勇拼搏的努力,还有不畏强权的果敢与特立独行的气质。它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在分别的时候,它教导我,本身是一只小小的海燕,那就不要一味去歌颂大众所认为的光明与正义,而要坚持自己的理想。这种老生常谈,却又发人深省。我一直体悟到的,从现在起,是黑暗厚重的温暖,厌烦的,是虚伪刺眼的光明。包容我,接纳我,假如放上正义与光明的砝码,那现有的一切都要推倒重来,难道衡量这些的标准,一定要一板一眼一本正经吗?
于是我变得消极,变得沉默,也变得分裂。我一定要让自己与那些懦弱、无能且庸俗的生物划清界限,不可能会有人阻挡我的前行,所有的所有,都是用来布局的棋子。只有掌控一切,才能让自己的信仰愈加坚定,不可动摇。反之,只有更坚强的信仰,更坚定的意志,才能支撑我继续前行,击败眼前一个又一个敌人,跨越一道又一道障碍。
我这么做了,不顾身旁同类的嘲讽与谩骂。其中体态最娇小的一个,忽而挺直身躯——我们曾一起约定,身披大海的深蓝,向往蓝天的天蓝,直到海天一色,美梦成真。她背叛了誓言,或许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约定俗成的所谓大众化的是非观念。这已经无所谓了,我不再关心外界的任何看法。也许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再也没有回头,而是尽力撑起身体,努力伸直长颈,翅膀在夕阳西沉中划过长长的血痕,而后沉默地沉没在阴云中。
那一道道的雷,震耳欲聋,仿佛天空都在震颤;狂风大作,吹折了花草树木,吹乱了海平如镜;天边墨色翻滚,电光四射,引燃了光明,撕裂了黑暗。身旁的一切都在畏缩着,畏缩着。她拍打着双翅,毅然决然地冲了进去——为了她所信仰的爱与光明。雷电轰断了她的翅膀,狂风吹落了她的羽毛,乌云将她雪白的身子染成墨色,这样的场景似乎只存在于梦中。
不同的观念,同样没有信仰,两条线成就了一股绳,造就了如今的我。冷眼旁观视若无睹的我。如果有一方能够柔弱些,不那么强势,不那么持重老成,端着自己的那份姿态,决不会是如此现状,我们可能一起自由自在地翱翔,互相倾诉着彼此的理想。而同样强势的性格注定我们都将是各自领域的主导者,不可容忍权力分给别人,也不可容忍唯我独尊的地位受到撼动,哪怕是拥有最亲密关系的人也不行。这成了无可掩饰的分歧,从而使我们分道扬镳。而谁又能证明我所行的道,是正确的,是无暇的呢?又有谁能够肯定,这般结局,他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呢?但我想,能为信仰而战,为理想而死,虽死犹荣,虽死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