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种下一颗绝望,任它在心底肆意滋长,它侵蚀着曾经孤高的魂与身,也渐渐将我同化为阴暗的模样。也许先贤曾预言过这一天,堕落这永无止境的痛,但这终究人力所不能及,纵然不甘也只能做一名沉默的看客。
——《旭言》
“我们说好不分离,不分离······”尖利刺耳的呼唤缠绕周身,令人欲罢不能,恍恍惚惚地追随,追随,直到那遥远的尽头······梦醒了。
最为令人快意的莫过于“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郎情浓,妾意浓,油壁轻车郎马骢,相逢九里松”。这些两情相悦的妙人儿无论历经多少磨难,终有“花好月圆人长久”的一天,而于己身,却总是“花好月圆人又散”。有时想想真是唏嘘。抬头看看天,总是晴的,而身上的湿冷,心头的阴森,却又分明存在着的,这可也算是一绝,也回赠唯物主义响亮的一耳光。
桃花笑尽春风,又是一年枫红,此等景致怎让人不生出几分“纵鹤踏云九霄外”的孤寂与悲壮来?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人始终是人,真若学那闲云野鹤东飘西荡,不说于理不通,从何种角度来谈论,想必也是没有结果。所以我只取其意,身在当下,放浪形骸者多闻此道,冠冕堂皇者故作不屑,衣冠禽兽者视为珍宝,行端仪正者弃如敝履,我只拿它当作一种生活态度,或者说姿态。何为姿态呢?那是一个刻意的场景才需要表现出来的一个人的心里世界缩影,或许又疑窦丛生:何不做真实的自己呢?我答曰:“岂不知真实也是一种姿态呢?”所有带有刻意意味的外在体现,无一不可称作姿态,只是有些姿态被人冠以高尚,有些被人唾骂至今。所谓“家财万贯我独赏之,笑骂由你我自独行”,姿态既是做给外人,也是做给内人——即自己,我们需要一种另类的满足来填补空白的一页生活,因为它原本便是不完整。最直接的证据便是那愁容满面的脸和梨花带雨的啜泣。
所以读我、看我、听我、赏我的各位,莫要对我求全责备,说我太过阴暗,将世界说的一无是处,将那些积极向上的大好时光抛诸脑后,而只顾穷究伤春感秋的片段。事实是聚少离多乃是真理,人生来便会啼哭,而嬉笑则是后天所致,更深一层:逢人便笑者,不但考验自身的笑点,也考验脸——笑久了会抽筋,也会面瘫;诸事带笑者,别说去琢磨,要笑必会合眼迷心,连什么是什么都看不清,何谈去处理或经手呢?但悲伤过度,也有害处:黛玉四季如秋,悲从心来无法自抑,所以多病早夭;娥皇与女英粉泪落于竹上,斑斑成痕,是谓之“湘妃竹”。但也如郭沫若老先生所说,仁皇二妃所泣之湘妃竹,却成了鞭打劳苦大众的刑具。更有一种伤心处,便是那孟姜女,其悲鸣之音直透云霄,号泣其夫之死,沿长城行七天七夜,哭声飘过,城墙皆倒,八百余里尽皆土灰。情之一事,可感天可动地,此中可见一斑。
我是不大有人称之为“考据癖”的习性的,此时为何如此感慨呢?源于我下午的一番经历。按说老友重逢本为好事,多年同窗今日再见,更添一种喜气来;而我却有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惶恐,这惶恐也许是蹬三轮的老王所谈的那种离群落单之惧,也许是“天涯地角寻思遍”的那种无奈化来。不知怎的,见到昔日同窗,虽说待我一如往昔,却总觉多了份疏离,少了些亲近。可叹!可叹!容颜未改,习性依旧,那该长高的终究会长高,那肤白貌美,肌骨生香的素女,出落的更加高挑、灵秀,叫人不忍一睹。更有那一种天性活泼,率真开朗的,如今也是豪放中透着内敛,含蓄中不失活泛,却是更加惹人怜爱。这其中多少心酸与心疼,不可与外人道,只能在万籁俱静,午夜梦回时一人回味。试图去抓住已逝去的时光,却只能无奈看它匆匆流走,那种沉痛的无力感,究我半生之殇,尚有甚于此者乎?
说起离群失家,由兹始盛。先是教授我圣贤之书的恩师远遁,再加多年挚友驾鹤西去,情感生活再起波澜,外带凡尘俗事不可尽数,事事劳心件件伤神,只苦了我的泪腺不分昼夜的工作。坐在熟悉又陌生的这间教室,品尝的是百家疾苦,万千风情,想哭吗?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