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堇氏的谈话,让江余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之前的判断。他本来以为,不管是自己十几年前被人从府中偷走,还是如今归来时的无人问津,背后都有堇氏的手笔,原因一是出于嫉妒,而是为了消灭潜在的威胁。
但今日堇氏的谈话十分坦诚,给出的解释似乎也符合常理。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观堇氏的气度,确实也不是妒妇能够随便伪装出来。难道事情真如堇氏所说,自己的失踪是因为国公府外的一些人容不得自己?自己回来所受的冷遇也是一种保护?
如果换作别人,可能就接受这样的解释了,毕竟听上去十分的合理。但是江余却仍心存疑虑,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记得自己在婴儿时期的所有经历。
那段时间里,有不少人曾到国公府来,看望自己这个小婴儿。按堇氏所说,自己的出生让很多人感到不舒服,那么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跑来国公府探望自己这个不受欢迎,又不是很重要的庶出子。更甚者,那些看望自己的人当中,绝大多数人看着自己的表情,都带着深深地妒忌还有怨恨。他们怨恨什么,又妒忌什么?
江余本来猜测,自己的出生可能分走了府中某些人的利益,因此他们生出了怨恨与妒忌。但是听堇氏所言,如果问题出现在府外,那么这样的解释便有些说不通了。
还有,江余清楚地记得,当年那神秘人物进府偷走自己,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拦。如果一切都按堇氏所言,那么国公府早就该知道,有人会对自己不利。那府中的防卫又为何如此疏忽。
也就是说,堇氏编造了,或者至少是隐瞒了部分事实。堇氏可能以为她的解释已经相当完美,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江余对当年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情,却没有想到,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记下了不少当时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处,那就是江余的身世问题,更准确的说,是江余亲生母亲的身份问题。可惜,有关那个女人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又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似乎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江余突然觉得,事情似乎越想越复杂,本以为只是家族内部的纷争,现在却牵扯的如此广泛。江余甚至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一股漩涡正在慢慢形成,而他,很可能就在漩涡中心。
“麻烦啊麻烦啊。”江余捂住自己的脑袋,心中哀嚎不已,“早知如此,当时就该在地上打滚耍赖,坚决不来的。或者是中途让老洛把范知明放倒,然后逃跑。那样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现在我应该老老实实苦练轻功,到时候真有什么大麻烦,拔腿就跑,只要别人追不上,那就没有问题了。”江余想到这里,烦乱的内心稍微平复一些。他闭上了眼睛,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江余起床没多久,就迎来了一位客人。
“你怎么又来了?”江余看到来人一愣,旋即笑道,“是不是又让哥哥我帮你打架?”
来的人正是范宗宜,他瞪了江余一眼,道:“你要搞清楚,本少爷是你哥才对。”
江余笑道:“有本事的话,以后就别让我出手帮你打架。”
“哼。懒得和你废话。”范宗宜一脸不屑道,“我今天找你有事。”
“打架?”
范宗宜道:“当然不是。今天少爷我要和几位朋友出城野游,你跟着我一起去。”
“朋友?昨天被我教训的朋友?”江余问道。
“当然不是。”范宗宜骄傲地说道,“那些蠢货怎么可能是本少爷的朋友。哎,这么明显的答案都看不到,看来还是要本少爷给你提点两句。”
江余说笑道:“谨听教诲。”
范宗宜说道:“东都勋贵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如我信国公府这般的开国元勋后裔,真正的百年世家,还有一类则是开国三百多年来,慢慢冒出来的贵族。像我们这样的百年世家,家族积淀深厚,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贵族,而那些新兴的勋贵,大都以战功起家,只是一些会打架的粗人。我们这些真正的贵人平日里是不会和他们有什么瓜葛的。”
原来是新老贵族之间的利益冲突,不管是在哪个世界和哪个朝代,这样的矛盾一直存在,且难以调和。
江余道:“既然你要和朋友出去玩,又不是去打架。找我干什么?你娘都说了,让我保持低调。”
“本少爷找你,那是给你天大的面子,哪那么多废话。”范宗宜傲然道,“我娘让你低调,又不是让你不出门。再说了,我的老师曾经说过,真正的低调不是躲藏在阴暗的角落,而是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并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废物。”
“呦,小朋友还懂得不少嘛。”江余不禁对这个小公爷有些刮目相看,“不过我管那叫扮猪吃虎……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就跟你出去逛逛吧。”
…………
看着范宗宜骑着马,威风凛凛的样子,江余忍不住笑道:“你最好抓紧点,小心摔下来。”
“胡说八道。”范宗宜瞪了瞪眼,道:“本少爷三岁就会骑马,怎么可能摔下来。”
江余笑着摇摇头,也不去揭穿这个虚荣心爆表的小公爷。
这时,就见不远处有几人骑着马,停在路边聊天。那几人看到范宗宜和江余两人,便朝着二人挥起手来。
“范兄,好久不见啊。”说话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青年,面容俊朗,风度翩翩。
“确实是好久没见各位了。”范宗宜道,“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江余,今天他正好闲着没事,就把他一起带过来了。”
那青年笑着对江余说道:“江小兄弟,我们之前应该见过了。”
“不错。”江余点了点头,这青年正是几个月前,江余在街头差点被范宗宜策马撞飞时,那个过来和师兄弟二人打招呼的青年人。
范宗宜接着向江余介绍众人:“这位是丞相家的李公子,也不知道你们之前怎么是见过的。这位祈国公家的宁公子,这位是武山王家的玄公子,这位是清宁郡主。”
加上范宗宜和江余,一共六人,除了江余之外,这些人各个身份不凡。这六人中,江余和范宗宜年纪最小,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那位李公子看上去最大,大约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而那位清宁郡主,比江余二人稍大一点,不过也还只是个可爱的小萝莉。
“李兄,今天我们要去哪玩?”范宗宜问道。
那李公子笑着回答:“西山猎场,去打些野味,然后烤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