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阴雨仿佛诉说着人世间的悲凉,洋洋洒洒洗刷着树林。
树林内一颗拔高的大树树冠中,方云一动不动的躺着。
一滴雨珠从一片扇形的树叶上调皮的滚落,洒在方云的脸上,一路滚落,最后和更多的雨滴在方云的灰衫上汇合,直到将衣衫全部淋湿,那一滴雨珠才带头滑落,消失在地上厚厚的枯叶层中。
枯叶层中的蚂蚁,蜘蛛,蛇,老鼠,迅速的穿梭着,在雨水滴落之中,寻找着栖身之地。一阵风卷过,树叶上一只可怜的毛毛虫被卷落飞起,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一只小鸟叼走。
小鸟飞回树冠内的鸟窝中,和窝里的小小鸟叽叽喳喳的看着方云,似乎在议论这里怎么有这么一个人。
天际云卷云舒,林中雨来风去。
看着周围树林里的一切,方云感觉即陌生又熟悉。他本来已经沉睡,但是下雨带来的极度不舒适让他醒了过来。
想起现在的处境,他也懒得避雨了,半眯着眼仿佛在做梦一般,高高在上的俯瞰林间,只是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天地间的自然秩序运转着,芸芸众生万物生灵,都只是在天地间茫然的挣扎,风里来雨里去。
容渊城的所有人也都和树林间的动植物一样,遵循着某种规则秩序,就算是程绍那样的巨头,也都要顾忌城主府的意思。
甚至,世间的所有人都差不多。
可是,以这种上帝视角,他感觉像一个林间过客一样。
“青冥幽火,炼狱常焚。”方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一句话,正是这一句,青冥炼火诀的功法总纲,八个字,改变了他的命运。这半个月时间,明明很是短暂,却让他人生起落,波折变化。
对这八个字,方云有种特殊的感觉,此时默念,他的心里更是萦绕着一种福灵心至的感触,双眼中,渐渐露出奇异之色。
“青冥,炼狱……”方云的眼里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他的心中似乎明悟了什么,却又隔着一张纸,就差一点才能看穿。
脑海里将周围的所有景象串联一遍,回忆起自己的一生,方云不急不缓,默默思索。
有记忆开始,跟爷爷生活,衣食无忧,与世无争。
七岁,爷爷离开,自己成了乞丐,受尽白眼。
十一岁,遇到五岁的苏晚晶,那一声大哥哥让方云惭愧又感动,决定活出个人样,狠心求了三天三夜,加入黑龙商会跟着杨齐。
十二岁,被程绍看出天赋不凡,赐下大蟒蛇手,苦心修炼。
十五岁,成为十三爷,刺杀苏家家主,救下苏晚晶,亲眼看着苏晚晶成为小乞丐。
十七岁,得罪城主之女,被废武功,得到青冥炼火诀,浴火重生。
一瞬间,想到浴火重生的时候,方云眼中一闪,终于捅破了最后一层纸,扒开迷雾,抓住了那一丝东西。
人世苍凉,众生如蚁。
天道无情,炼狱常焚!
这人世间就是炼狱,天道无情,所有人都是蝼蚁,只不过有大小的区别,善良如苏晚晶会家破人亡,高贵如赵雪也会心中有恨。
所以要青冥起幽火,在这人世间的茫茫苦痛中浴火重生,化为幽火,和这天道完全契合!既然你是个炼狱,我是火,在这炼狱中助纣为虐,替天行道,焚炼青冥!
方云心中彻底明亮起来,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体内的奇异暖流,直接浮现,一闪深入眉心,完全和自己的身体契合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浴火重生。
方云上一次浴火重生,其实更多的是巧合,如果不是他的体质适合奇异暖流,以他那时候的领悟,根本不能成功。
这个浴火,不需要用火烧,而是在艰难处境下心灵的透彻,也就是说悟道。把曲折的遭遇当做焚身之火,心却悟到天道无情,心不死,人就浴火重生!
现在,方云竟然悟道了,他已经能感受到眉心之中青冥炼火诀的出处,也是奇异暖流的源头,是一个赤色的光点,不过层层封锁,他依然不能研究透彻。
但是体内的青冥炼火诀功法随意之间,就是飞速运转,方云现在才领悟其要点,真正的修行了这套心法。
“爷爷留给我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方云惊疑不定,从胸口摸出那一枚黑色石头,神色带着回忆。
这块石头其貌不扬,方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知道,那赤色光点就是从这石头里钻入他体内的,是他鲜血侵染了石头,才引发了这些变异。
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不知道答案,方云不再去思索。
他专心的体会着此时的感悟,脸色渐渐平静,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徒然,他感觉周围的风声,雨声,全都消失了,天地万籁俱静。方云竟然借助这次悟道的时机,再次进入了所有修炼者都梦寐以求的胎息状态,真正的一次浴火重生。
胎息状态,是每一个武道修炼者都渴望进入的状态,在胎息中,人不呼不吸,置身空境,仿佛脱离天地,超脱外物,无论是参悟功法还是突破境界,都会极有成效。
不过相比来说,悟道的机会更加难得。
不说容渊城,就连大唐国,也是以武立国,在每个州郡的大城池都设立了带天字的学院,招收出色弟子。以方云的年纪和实力,连那些学院招收弟子的最低要求都达不到,但是就凭他悟道一次的经历,足以让以武入道的老古董都破例收他为徒。
容渊城并没有这样的学院,因为容渊城只是一个小城。
在大唐国境内境外,都存在着许许多多的门派势力,也和大唐国那些学院差不多,大唐国建国,也不过是为了统领疆土,搜刮修炼资源和人才。像容渊城这样的城池,每年都要按规定上缴相应的宝物。
大唐国,实际上有几个超级势力在支持,也要分好处,否则,在这个武道昌盛的大陆,造反的人恐怕天天有,哪里会有什么国家存在。
云州最大的门派,叫做‘天青山’,神秘无比,是许多人眼中的神仙驻地,可是就连天青山的记载中,有过‘悟道’经历的记载,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相对来说,胎息状态反而普通一些,虽然也不凡,可是并非可遇不可求。
方云能悟道胎息,也是他现在内忧外患,又受到青冥炼火诀这种神功的启发。不过,也他的境界,也足以看出他的天赋,属于天才级别。
时间缓缓流逝,风停雨住,转眼三天。
“天道无情,常与善人……还差一点,我感觉就要参透什么了,可是元神亏损,中断了。”黑夜中,方云终于睁开眼,眼睛如星空一般明亮,没有什么时候有现在这么清醒,似乎体内有一种力量,积蓄着随时爆发,要让他乘风而去。
天道无情,常与善人,这句话中善人不是善良,而是顺应之意。青冥炼火诀的真谛,不就是以火为生,和炼狱一样无情的天道顺应?或者不是顺应,而是……取代。
方云实力没有变化,这次他悟道并不完整,隐约要明白什么神机,却因为元神亏损,境界也太低导致没有悟透,只是根基更加扎实。
而且他全身脱胎换骨一般,仿佛以前十多年都是在红尘炼狱中苦苦挣扎,受到业火煎熬,现在浴火重生,心态和潜质都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他也完全感受到了,身体确实有亏损,真的和那位神秘夫人说的一样,是他得到神功太想出人头地,修炼起来是夙兴夜寐,压榨了元神潜能。
胎息也不无法弥补这种亏损。
“我倒是不必做什么无情之人,也不必做有情之人,我方云就是方云,想有情就有情,想无情就无情。”
方云眼中闪过沉吟之色:“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解决元神亏损的办法,居然连那赤色光点都没辙,看来赤色光点也不是什么离谱的神物,需要靠自己。”
就在他思索和感受自身实力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道亮光,在黑夜中如同闪电一样,一闪而逝,却极其显眼。
“那是什么?”方云看了看天色,虽然是夜晚,但是不知道和胎息前下雨天过去了多久,居然月亮皎洁,荒野空旷,连一朵乌云都没有,自然不会是打雷。
方云眉头皱了皱,在容渊城之外有不少逃犯和马贼,并不是那么太平,虽然每过段时间城卫军都会四处剿匪,可是坏人怎么杀的干净?刚才的亮光,有可能是有人制造出来的,或者就是有宝物了。
“不会是宝物出现了吧?”方云神色古怪:“神秘夫人说我有什么气运,说不定能遇到宝物解决现在的困境……”
方云没有去查看,因为很快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有人在林中飞腾而来。
是两方人马在树林中追逐。
追击的一方有十多个人,这些人全都身穿软金甲,手拿砍刀,头戴铠帽,一个个都是武功高深,在树林中灵猴一般身形闪烁,借助树木闪转腾挪,快如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