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杜天明和老吴因为产品质量不合格，每天都要罚站，凌晨两点才能返回牢房休息。狱友们已经熟睡，呼噜声此起彼落，杜天明已经习以为常，反而觉得这是最好的催眠曲。每次罚站回来，倒在床上不到十秒便能进入梦乡。
某天夜里，睡梦中的杜天明感到好像被人按住身体。当他惊醒过来时，拳头如冰雹般落在胸膛、小腹和大腿之上，疼痛和惊恐让他本能地想要呼喊。但嘴巴早已被人死死捂住，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只能发出低沉的闷叫。袭击停止后，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要乱叫，如果你敢叫出来，小心我放你血，这是你做英雄的代价！”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但他听出说话的人正是瘦个子。旁边的徐大刚酣然大睡，好像死了一样。
正如老吴所说，杜天明这次算是彻底得罪小人了。瘦个子经常有意无意的找茬挑事，胡乱检查质量那是家常便饭的事，后来发展到在他吃饭时，往碟里泼撒骨头残菜，放风时对他围攻挑衅，到了夜晚上更是黑拳不断。这些尚且可以忍受，可是瘦个子根本没有打算停下来，报复的行为日益激进。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杜天明忍无可忍，横下心来誓要反击。因为他的床铺总是遭到不明液体的泼洒。
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午，马玲前来探视杜天明。她似乎死磕上三号窗口，每次见面都选择坐在那里。今天，马玲的情绪好像有点低落，竟然没察觉杜天明的到来。他怔怔地看着她出神的样子，这张由陌生变成熟悉的脸容，曾经有否擦肩而过？应该没有吧！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事故，他们只是繁忙的城市里两个毫不相干的平凡身影。
“噢，你来了！”马玲从沉思中抽离出来，看了他一眼，抓起话筒说，“你的脸受伤了，怎么回事？”
“没事的，或者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这里的生活。”杜天明说完，挤出勉强的笑容。
“你跟人打架了？”马玲关切地问，“有没有向管教员反映？”
“这里打架跟呼吸一样正常，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能忍则忍，太过了就要及时反映。”马玲说，“你离婚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她对你说的吗？”杜天明抬头望着她，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不是，你的岳母说的。若琳好像回避关于你的一切，任由她的母亲操纵她的事情。”马玲察觉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抽搐，不过很快被牵强的笑容掩盖过去。他的精神状态让她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往下说。
“财产分割，你的意思怎样？”
“她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杜天明哎哎说道，别过脸去，移开忧伤的眼神。
“何秋菊提出孩子的抚养权归若琳，财产平均分配，你的那部分作为抚养费一次性支付。”虽然不愿说出来，但骨子里的职业操守驱使马玲还是如实道出。
“我可以不要财产，但我不能失去君诺。”杜天明几近绝望地咆哮大叫，本来空洞无焦的眼神蓦地聚集起来，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她。过了很久才焦急地说，“马律师，不能让她们从我身边带走君诺，请你一定要帮我。”
“现在我受理的只是危险驾使致人死亡的事情。”马玲在强调她的代理范围。
“我要更改对你的委托！”
“你不问我愿意吗？”马玲眨着眼睛问道。
“。。。。。。。”
满脸窘态的杜天明一筹莫展地望着她，他的样子几近乞求。半晌过后，马玲才清一下嗓子低声说，“平时我最不愿意接手离婚诉讼，偏偏你的离婚成为这次交通事故赔偿的绊脚石。不帮吧，现在你身陷牢狱，我于心不忍。想我帮你也是可以，不过我在此声明，你必须全力配合我的工作，可以吗？”
“当然可以！”
“如果你想要争取儿子的抚养权，就不能放任自己滞留这里，应该积极跟事故各方受害者达成赔偿协定，争取得到他们的谅解。因此，你不但不能放弃财产的主张，而且还要据理力争，因为赔款不是小数目。另外，我有必要提醒你，离婚案件里，男方赢得抚养权的机会通常不会太大。”马玲说道。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争取君诺的抚养权。”
“好吧，我们尽力而为吧！你振作起来，千万不要气馁。”不知不觉，马玲发觉自己已经如同朋友般关心起杜天明来。“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如果可以，请你帮我弄些香烟进来。”
“这个我还真没有办法！”马玲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为难。
“你去找江浩然吧，上次他来见我时带了两包进来。”
“好吧，我去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