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揉着朦胧的双眼,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一抹都是水。阿生正拿着湿毛巾,满脸焦急的站在床边。
“掌柜老爷,你可醒了,我快急死了!”阿生急急的说。
“怎么了?天还没亮,我还没睡多久啊。”掌柜疑惑的问。
“你刚躺下,我就听到外面的很吵,跑出去看又什么都没有。我在院子里叫了好一会老爷,都没人应,只发现他的拐杖掉在阁楼门口。”
“什么?糟了!不会出事了吧?”王掌柜一惊,瞬间站了起来。他急忙和阿生拿了灯笼,直奔阁楼,那龙头拐杖真被随手扔在门口的地上。二楼一片漆黑,隐隐传来细微的响声。
王掌柜抄起拐杖,咬牙拉着阿生顺着楼梯冲上去。二楼的门是敞开的,当灯笼的光照亮屋內,恐怖的一幕冲击着两人的视神经,他们惊叫了起来。眼前是两个血人,一个背靠着墙穿着翠绿的衣服,胸口的血在涓涓的往外冒;一个手里握着刀,脸上、衣服上洒满血,正呆呆的看着靠墙的人,他们分明是员外夫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充斥着房间,匕首掉到木板上,员外双手捂着脑袋,眼珠满是血丝,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老婆。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可她搭拉着脑袋已经没了呼吸,血顺着他的手嗒嗒的滴在地上。员外再也支持不住摇摇晃晃的身子,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东方现起了鱼肚白,天刚麻亮,许思凡就被急促的拍门声叫醒。阿生回来传话说庄园里出事了,王掌柜有请。看阿生的神情,许思凡知道恐怕惨剧又发生了。阿生并没有跟他一起去,当许思凡赶到阁楼时,寨里的几个老人和年轻人已经聚在这里。
血,流了一地,还没有凝固,桌子上、床上、墙上溅的都是。一个老太婆背靠着墙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翠绿的衣服胸口破乱,早被血染红。
“王掌柜,许小哥来了,你坚持等他来了再把实情相告,现在可以说了吧!”独眼老汉也是请来人中的一员。就是上过战场,这样的场面还是让他很害怕。
“是堂兄杀了我堂嫂!”王掌柜嘴里苦涩,这幕人间惨剧他实在难说出口。
“什么!”众人齐齐惊呼。
王掌柜把昨晚所见简单说了一遍。众人一听就知道又是女鬼在作祟,吓的腿脚发抖,都不敢在呆在这。他们下了楼,只有许思凡留在房间里仔细查看。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的葬礼又隆重的办了,还阻止不了她行凶,难道要把全寨的人都杀绝?”阿力很恐慌。
“大家伙凑钱赶紧去城里请法师,这样下去可不行。”独眼老汉说。
“哪个法师能捉鬼?这世道乱的很,就怕被骗了钱,还办不成事。况且‘她’晚上又会出来,去城里一来一回来得及吗?”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在这等死?”
众人一筹莫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员外还好吗?我能问他几句话吗?”许思凡走下楼,来到王掌柜面前。
“堂哥他遽受打击,现在神志不清,我怕他发疯,关在偏房里,叫两个后生守着呢。他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只知道不停的嚎叫,恐怕回答不了你什么。”掌柜苦笑道。
“你能把你上楼看到的一切再详细的说一遍吗?”阿生把王掌柜拉到院子里的一角。
掌柜知道许思凡必有所发现,不敢怠慢又把昨晚经过细说。
“不是鬼,是人。凶手就是寨子里的人!”许思凡沉默了会,肯定的说。
“是人!到底是谁?”王掌柜大叫。
“你去把寨里人都集合起来,一个都不要落下,到时我会把他找出来。”
一刻钟后,寨里的人都集中在祠堂门口,阳光照在众人的脸上,却驱不散心中的阴霾。
“都到齐了吗?”许思凡站在人群前面。
“到齐了,加祠堂里的员外总共有八十一人。”掌柜回答。
王员外被关在祠堂里,时不时听到他在里面嚎叫,他受不了打击,疯了。
“昨天晚上员外夫人在庄园阁楼里死了,大家一定以为是女鬼害的,我却不这么认为。这绝对是谋杀,而凶手就在我们中间。”许思凡当着众人的面说道。
“什么?”人群里炸开了锅。
“别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胡说。王掌柜和阿生明明亲眼看到的,是员外杀了他老婆。”独眼老汉很不服气。
“是员外杀了夫人,那员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许思凡不急着道破真相。
“那还用说,正常人谁会做这种事?员外还不是被鬼上了身或迷了心窍。”
“这就是凶手要达到的效果,即杀了人,又可以把责任推到不存在的‘鬼’身上,这样他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那难道叫我们不相信活人眼睛看到的,去相信你随口胡说吗?”独眼老汉觉得许思凡太扯淡了。
“两眼所看不一定是事实的真相。”许思凡淡定的说。
“那大家伙倒想听听你凭什么口出狂言?”
“你上过阁楼吧?都看到什么?”许思凡问独眼老汉。
“这里几个人都看了现场。房间里到处是溅的血,很恐怖!而员外夫人被刺死在墙边。”
“血,是有很多血,证明昨晚楼上有多么惨烈,可有的血却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二楼正中是一张罩着红色厚蚊帐的床,床后面还有个窗户,进门后只有绕过床才能看到窗户。夫人是死在靠门的墙边,她的血再怎么溅射,都会被蚊帐挡着,不可能飞到后面的窗户边。而我却看到窗台上有几滴血,我又来到楼下,抬头看,一溜细微的血渍顺着二楼窗户下的墙一直到外面的空地。这说明什么?”许思凡不急不缓。
“你是说,我堂兄杀人时,还有另一个人在现场?”王掌柜抢先问道。
“是。”
“可我和阿生上去的时候,明明堂兄刚行凶完,等我们提的灯笼照亮,他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也没发现还有其他的人啊!”掌柜很难相信。
“我想当时员外意识很恍惚,他自己都不知道刺了多少刀,凶手确认夫人已死,就趁黑从后面的窗户溜了下去。从血迹来看,凶手很可能当时受了伤。”
“受了伤,你又说他在我们中间,那岂不是很容易找出来!”独眼老汉惊叫。
聚在祠堂外的人除了许思凡和王掌柜都是在寨里土生土长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再熟悉不过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怎么可能是凶手?
“不管是谁,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要把他找出来。大家都互相看看,看谁身上有伤?”王掌柜寒着脸,发了话。
就在大家准备互相检查时,人群中一个苍老消沉的声音响起:“咳咳,不用找了,凶手是我。”
“阿生爹!”众人齐齐惊呼。谁能想到这个驼着背;身体孱弱的,善良本分的老人会是杀人凶手。
“真的是我。”阿生爹卷起左手臂上的袖子,他的手臂上端缠着一圈布条,伤口处的血都把布条渗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