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学的那一天,我是最后到达的,班主任侯老师在同学们面前批评了姗姗来迟的花落,同时也玩笑般的说尤阳还在火车上呢,尤阳便是我。刚走到门外却把侯老师所说的一字不落的听了去,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便在门口驻足,静观其变。
花落一脸平静,眼中的星光却异常璀璨,透漏着愤怒的情绪。她始终是没说话走到了最后一个座位坐下,原因是她嘴里正在咀嚼着她的早餐,无暇去理睬侯老师得批评。
她性格的棱角令我有些担忧磨平它们花落得多痛苦啊,我看着花落一阵唏嘘,她却全然不知,只是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便自顾自的吃着早餐,好不洒脱。
终于在全班开始大扫除的时候趁乱我混进了班,我始终都不喜欢受到他人过多的关注,我只希望自己可以偏安一隅,安安静静的当个学霸,所以我认识的脸并不多,但总是无法避免的接触,我也不能逃离。
就这样随着我看着别人脸叫错名字的次数增多,很多人都会无聊的问我一句,我是谁?有时我木讷的抬起脸回答他,得到答案的人,一般会有两种反应,大吵大叫抑或一笑而过,又或者我会缄默,惹得他人也同样意兴阑珊。
第一次和花落说话,就是在她问我:“尤阳,我是谁?”的时候,她散漫的声音中带着少许期待,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欣喜,因为怕被察觉出来异样,依旧学着平时的样子懒懒的抬起脸看她一样,说出了我心底一直想叫出口而未叫的名字。
果然她眼中的星光骤亮,好不欢喜的向旁边的几个女生嘚瑟。“看吧,他知道我诶!”花落激动的说着,“果然我这名字虽然大众了点,但胜在好用,实际呀!”
原来花落最近因为名字大众经常被黑,为了证明自己的名字特别,所以主动的来找了我玩“我是谁”的游戏,想到此我内心本应燃烧旺盛的火苗忽然变暗淡了些,我对她来说始终是个路人。
自从班主任候老师一声令下,大扫除便开始了,不用他督促大家都很积极,即使有偷懒的也会把自己将要占据的桌子擦干净,我看着花落仔仔细细的擦着她的桌子,认真的样子全无颓废萎靡的气息,这才注意到她的睫毛浓的乌黑,密的细腻如蝶翼般扑闪开来。
“哎,尤阳,你怎么不擦啊!”同寝室的秦尚拍了下我的肩,吓得我连忙收回了观察花落的视线,故作镇定的睨了秦尚一眼,任意往一个桌子上随手一撂。
记得秦尚的样子完全是因为同寝室还有他叽叽喳喳的性子。
秦尚无语的看着我,讪讪的走了。我面无表情坐在凳子上,就这样看着他们忙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随着渐渐低下去的声音分贝大扫除也告一段落,老师草草的分了下座位,便让安静下来上自习。
花落在靠窗,第三排,同桌是慕瑾,而我在中间第五排。
斜斜的望去,越过一排人头,便可以清晰的看见花落的一举一动。花落看着慕瑾的眼睛很亮,有着我那时还未读懂的情绪,从军训便开始她经常与慕瑾说话,也经常整慕瑾,慕瑾的好脾气成了她肆意妄为的理由,以后的几天中花落与慕瑾是课堂上最活跃的一部分。
终于班主任侯老师忍无可忍的把花落拉出去进行了一番“谈话”,班主任侯老师得声音充斥着整个走廊,完全不顾及花落的感受,最后终于以“滚回去写检查”结束了,而这只是班主任侯老师与花落交锋的开端,尽管到最后谁都没有占上风,但的确让花落改变了许多。
花落洋洋洒洒的走进班门,嘴角挂着不羁的笑,她看似文静的外表竟被颓废气息一星一点以肉眼可察觉的速度吞噬着,她愈发的神秘,让我想去探索却只能是坐井观天。
慕瑾看着花落如此一脸担忧的问自己是否会有麻烦,花落直直的迎上了慕瑾的目光,我似乎看见她眼中的决裂与心碎。
最后,她还是懒懒的说了没事便移开了视线望向窗外,刹那间我仿佛看见了她眼中折射出的水光,晶莹的扎疼了我的眼。
晚自习下课,我背着书包,独自走在课前班主任侯老师批评花落的走廊,人鸟散去,静谧异常,向上望着早已暗沉下来的太空点缀着几颗星,明亮的好似初见花落时在她眼中的光斑。
正想着,办公室中便传来了班主任侯老师与花落的对话,两人的语气不紧不慢,气氛不没有课前在走廊里那么僵硬。
“花落,你说话真的没慕瑾事吗?莫非你自言自语。”班主任侯老师仍是那么刻薄的问着,如他尖嘴猴腮的长相般。
“估计是我自言自语吧,我有这个习惯。”花落的语气如今晚的月光般平静,清冷,压抑。
“哦?那你以前的老师不管你吗?”班主任侯老师仍不懈的追问,我甚至听到了花落深呼吸了一下。
“因为在县里学习好,所以老师顶多说让我注意些并不追究。”花落避重就轻,却也单刀直入,语气不觉加重,显然讽刺了班主任侯老师的喋喋不休。
“呵,看着你的穿着倒是个有钱的,不像是乡下的呢。”班主任侯老师尖酸一笑,同样讽刺着花落。
“呵。”花落同样学着他笑。两人的对话就结束在了“呵呵”的笑声中,我心中即使有万千感慨也明白我应该赶快离开,刚向下迈了一步阶梯,便被花落叫住。
“尤阳,你竟然这么晚走啊!”花落迅速的跑到了我前面开始与我交谈,让我措手不及。
“嗯…啊…是啊…”我有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压抑着心中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胆怯的颤抖,此时的我感觉自己更加的木讷,步伐都不觉有些僵硬。
楼梯的灯是声控的,刚刚W声音已经使它亮了起来,昏黄一片,趁着暗黑的天空愈发诡异,突然一阵凉风吹来让人有些措手不及,走在前方的花落步伐有些急促,肩膀也微微颤抖着。
“你全都听见了吧!”她忽然转头诡谲的对着我僵硬的笑了笑,速度加快,我也大步流星的走着,听着花落的话我心中一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很讨厌侯峰伟,而且我也掩护了慕瑾,目的达到了,你听到便听到,不碍事。”她自顾自的说着,有着自嘲的意味,语气如死水般颓废。
这样的花落是我第一次见,让我措手不及只好沉默着,此时已走到灯光所能触及的地方,前方便是寝室楼,一共三栋,分别为老师,女生,男生三类,一类一栋。
每栋五楼,每楼每房开门便是六个床位,桌子,接着是阳台,右侧是个洗手间,除了没有洗澡的地方一切还算舒适。
不远处有水房专供热水,旁边有个小竹林,竹林中有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通往深处的澡堂,星期单数是男生双数是女生,因此被同学们戏称为公共浴池,也注定这个澡堂是个冷门且尴尬的存在。
花落整个人柔和了许多,对我笑了笑眼中的光,天上的星星相映成辉,随后她对我挥了挥手,欢快的跑进了女生宿舍。
我忽然意识到了她为什么再次主动与我说话,那个大胆的敢于班主任侯老师叫板的女生竟然怕黑,想到此我也不在紧绷着神经,任由着自己敏感的心变得柔软,抬头望向今晚的月。
它也似乎圆润了些,如璞玉般的色泽,晶莹,剔透。撒在地上似积水般清澈透明,那竹影如水草般交错纵横的映在月光中,更添几分韵味,如梦似幻,这个夏天似乎美上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