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二很郁闷,非常的郁闷。
今天一大早,自己就因为不小心打碎了老大他最喜爱的一尊瓷器而被臭骂了一顿,若不是自己拼死拼活在街上通过坑蒙拐骗无所不作挣来的银子,有一大半都孝敬给了老大的话,恐怕这一顿骂就要升级变成一顿打了,而且还是一顿痛打,往冒烟里打……
唔,好在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略微缓解了一下花老二不爽的心情。为了庆祝头顶温暖的阳光,花老二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个假,不去坑蒙拐骗偷抢那些愚蠢的人们的银子了。不如去街上转转,看看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感到舒心的东西。
走在熟悉的就算闭上眼也能来去自如的街道上,花老二难得的没有工作,因此感到很是不习惯。他抬起手臂,眯着眼睛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那双不算很好看,但蕴藏着绝大本领的手,陶醉似的吸了口气,为上面独有的气息感到无比迷醉。
这是一双地痞的手啊!
自打出道以来,自己就在这双手上下了无穷的功夫。在滚烫的油锅中训练伸手反应的速度,在烧红的铁丝网中训练柔韧性,在密集的刀片下训练灵活性,以及更多各种各样堪称残酷的训练,造就了此刻自己的这双手。
她不算漂亮,甚至是有些难看。那些训练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不少难以恢复的印记。可是,伤痕往往代表着成功者的勋章。这双其貌不扬的手,能够在一个眨眼的时间内,以能够令引气初期的武者惊叹的灵巧速度,用刀片将行人的衣袋割开,把里面的银子或值钱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走。这是何等骄人的成绩!
花老二很是自豪。他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地痞流氓,他的双手也不是普通的手。他对这双手,有着病态的喜爱,犹如如胶似膝的情人般。
这双手,就是他花老二的情人!
走在温暖的阳光下,欣赏着自己情人那美妙的面容,说着甜蜜的悄悄话,花老二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可是,那个走路不长眼睛,连胎毛都没有长全的小屁妞,竟然一头撞到了自己身上,把自己从与情人幽会的意境中生生拉了出来。那可是他最看重最喜爱最依恋的情人。这,怎么可以让他花老二继续容忍呢?
花老二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一个地痞,上元城中人人唾骂的蛀虫。所以,他不需要像个老好人一样地去容忍,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姑娘。
所以,花老二心中散去的郁闷又重新出现并凝聚起来,被花老二一股脑撒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
他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即使别人看待他时眼光中蕴藏着不屑与轻视。他毫不在乎别人看待自己的眼光。活了三十来年,他早就看破了一切。别看那些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可内心里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么龌龊的念头。唔,这些围观的人中,有几个汉子没有逛过迎春居?可他们表面上却非要做出一副善良的面孔。哼,一群当了****还要立牌坊的伪君子。他花老二就算是小人,那也是比伪君子要可爱一百倍,一千倍的真小人。
当那不长眼的女孩的母亲出现时,花老二眼前一亮。那该死的老大,把他花老二辛辛苦苦挣来的银子给落下了大半,令得自己好久没去过迎春居,和里面的姑娘们调调情了,结果憋得虚火上升,这几天连大便都有些干燥……可今天却忽然看到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就像走在沙漠中猛不丁看到一汪清水,那种诱惑力,实在是令人难以抵挡。
而且,她说了什么?她的丈夫死了?
嘎嘎,死的好啊,死的真是太好了,死的妙不可言。
虽然他花老二对自己的一双情人很是依恋,可终究比不上真正的女子。再有,花老二活了这么多年,却连个媳妇都没有混上。没办法,谁会嫁给他这么一个地痞流氓啊。虽说平时他也会经常调戏良家姑娘什么的,可也仅限于此,过于出格的事他可从来没做过。这是一个地痞生存的法则之一。一旦违反,搞不好无意中触怒了某些惹不起的人,到时连命都会丢掉。而今天他却碰到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一时间色心大动,忍不住想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反正这妇人肯定没什么背景后台,不是么?
老天啊,你是看到我花老二在尘世间苦苦挣扎,悲悯心大动,于是就特意安排了一场这样的邂逅么?
就在花老二呐喊心中小小的激动之时,一个懒洋洋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顺耳的声音,却蓦然传来。
花老二有点生气,怎么今天干什么事都这么不顺当呢?他阴沉着一张脸,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一身白衣的青年身上。
相貌还算俊朗,气质……不算太过高贵,也没有市井凡人身上沾染的俗气,估计是那种小小家族中的公子哥。
很快得出这个结论,花老二放下了心。这种自以为是的公子哥最是愚蠢不过,八成是想上演一幕英雄救美……啊不,是打抱不平的好戏,来让别人见证一下自己的浩然之气。哼哼,就算惹怒了他,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事。这种小小的家族是不会将麻烦刻意带到他们这些犹如茅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的地痞身上的。退一步说,就算他花老二看走了眼,小觑了这白衣青年的来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他的老大,可是和一些很是厉害的人物有些交往。这个厉害,可不是普通的厉害啊……
“是你在骂花二爷我么小子?”
洛轻吟一口咬下羊腿上最后一块肉,随手将骨头抛出老远,也不顾手上沾着的油渍,揉了揉眼睛,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啊?这个,好像是吧……”
花老二被洛轻吟满不在乎的样子给挑起了心中的怒火,冷笑道:“知道二爷我是谁么,我可是狂龙帮……“
“打住打住,我完全没有兴趣知道。”洛轻吟摆手打断了花老二的话,令得他一阵气结。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好好说话么?
那搂着女孩的妇人有些意外,似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替她出头。这些年与孩子相依为命的生活实在是让她饱受心酸,深切地感受到了人心的麻木与冷漠。就像花老二心中所想的,这些看着痛斥花老二的人,其实不知道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呢。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实意地帮助她们。谁说武者的世界就必须该有行侠仗义?再强大的武者也都是人,脱离不了人心的自私与麻木。且武者都在追求着武道一途的最高境界,修炼便是他们最看重的事。若是能加快修炼速度,管他其他人会是怎么样呢?一切都与自身无关。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修炼之人!
所以妇人才想不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替她说话。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那个一身白衣的青年宛如天降救星,让她看到了一线希望的光芒。
“这位……公子,多谢替我们母子说话了,可这些人都很凶恶的,你还是快走吧……”
洛轻吟淡然一笑。这女子的心地倒还不错,看来他没有帮助错人。“嗯?嘎嘎,我没事,没事的,你还是带着孩子快走吧,这家伙不敢动我的。快走快走,以后出门千万小心点。”
妇人不知所措,洛轻吟硬推着把她推到了人群外,悄悄地从身上摸出一颗五两重的银子放到她手中,转身面对脸色难看的花老二去了。
妇人拿着手中的银子,心中一阵温暖。看来,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么。她抱起女孩,一步一回头地离去了。
没有人去在意离去的妇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洛轻吟和花老二吸引了,期盼着接下来发生一段足以令他们在空闲之余打发时间的话题。
“喂,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去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还要脸不要了!”洛轻吟歪着脑袋,眼角瞥向花老三道。这倒是洛轻吟的心里话。若是换成一个汉子被花老二欺负,那么洛轻吟是绝对不会做烂好人出头的。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弱肉强食。同种生物,你争不过别人,那么你就没有了生存的必要,洛轻吟为什么要替他们说话呢?可女人与孩子不一样,他们是人类中的弱势群体,受到一些特殊保护也是理所当然。洛轻吟自认他还是很有助人为乐的高尚品质的。
“哼,老子干什么事你管得着么,老子本来就是个痞子,你拿我怎样?”花老二不客气地冷笑道。
“切,那就没办法了,你愿意咋滴就咋滴吧。”洛轻吟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花老二见洛轻吟没有与他争执,还道是洛轻吟怕了,连连冷笑,突然跳起身子大步迈出,拳头猛然朝洛轻吟头上砸去。
人群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