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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元

乌云蔽日,飞雪漫天。偶尔刮来一阵凌冽刺骨的寒风,发出凄冷的哀嚎声,将那鹅毛般大的雪花吹得支离破碎,飘飘洒洒落到了上元城中的青石街道上。

处于常年寒冷的地域,上元城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方圆千里之内唯一的一处有规模的人类聚集地。特殊的环境使上元城有一种别样的风土人情。即使是在这种与世隔绝鸟不拉屎的地方,数十万的人口依然生活地条理有序,自得其乐。

回春堂。身为东部唯一一家医药堂,回春堂的生意实在是不错。试想这等恶劣寒冷的天气,总少不了一些身体孱弱多病的老人或是因为各种原因的争斗而受伤的青年壮年,而有着良好名声的回春堂自然成为了他们治病疗伤的唯一选择。黄昏时分,原本就阴沉的天色更加昏暗,而回春堂依然是大开着店门,迎接或是送走一位位各种各样的人物。

“十年份的乌元水根,用温火烧干皮叶后直接服用即可,两日之内心火便可除去。”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着灰色长袍,作文士打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儒雅气息的中年人,手中持着一根黑不拉几一看就让人没有多大兴趣的草药,慢条斯理地用布包上,递给了一个脸色显露出不正常红色的大汉,口中随意地道。那大汉一脸惊喜地双手接过,仿佛什么珍贵的宝物似的紧紧搂在怀中,随即他脸上喜意一收,目露难色,断断续续地道:“洛,洛先生,老李我今日来得匆忙,身上没带银子,你看能否这个通融几日?”

中年文士淡然一笑:“无妨,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先生随意离去便是。”说着,他亲自将那大汉送到门口,又仔细地叮嘱了几句,目送一脸感激之色的大汉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转身走进厅堂之中,为一个老人把起了脉。大堂角落的柜台后,一个身穿粗布麻衣,丝毫不引人注目的老者正在翻看着一本破旧的书籍。听到方才的动静,这老者抬起了头,略显枯黄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他低声自语道:“唉,年轻人啊,不知道世上的险恶,你这么就让他走了,万一要账的时候他不承认怎么办?虽然那十年份的乌元水根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可再少也是钱啊,金山银山也是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堆起来的。”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谁让他是这回春堂的主人呢,我就算再有理,也不能对他说明白啊,万一他一发火,让计小子扣了老头我的银子,那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老头我还指望着他混口饭吃呢。”抱怨了几句,老者再度低下了头,沉浸在了面前的书本中。

一辆马车从风雪中驶来,远远望去,地面上堆积着的数寸厚的白雪对其似乎起不到任何的阻碍作用,仿佛它就一直保持着那个不急不缓的速度,在雪地上留下一排马蹄和车轮的痕迹。再离回春堂还有三四丈距离时,马车便停了下来,从中走下一个十七八岁,身穿淡紫色棉袍的青年来。

“唔,到了么。”紫袍青年望了一眼几丈开外的回春堂,伸手在衣袍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块二两沉重的银锭,随手抛给了身旁的车夫,也不理他满脸的讨好之色,径直向回春堂走去。那车夫将银锭一角伸入口中一咬,顿时满脸惊喜地道:”哎呦,实打实的一块二两重的银子,这下可是发财了。“感慨了一下富家子弟出手的慷慨,心中祈祷着让这样的事情多发生几回罢,他驾着马车欣欣然离去了。

“老丈,天冷路滑,一定要小心啊。”中年文士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正准备关门歇业,就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紫袍青年施施然地走了过来,他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之色,随即轻笑道:“雷公子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紫袍青年见到中年文士,拱手抱拳,做了一个武人中的礼节,道:“洛先生,小子是来找轻吟的,多日不见,还怪想念他的。“

”是么,年轻人之间交个知己好友倒也是一件雅事。天寒地冻的,雷公子进屋喝杯热茶吧。“

”也好,那就叨扰洛先生了。“

中年文士将紫袍青年雷公子引入堂中坐下,起身从柜台上拿起一个玉质盒子,正要打开,忽然停下了手,想了想,将玉盒放了回去,重新拿出一个显得有些寒颤的木质盒子,打开后捏出三五片黄黄绿绿的叶子,放进一个茶壶中,又从大堂角落的一口大缸子中舀了些清水,灌满了茶壶,放到了用来取暖的火炉子上。

柜台后正在看书的老者从雷公子一进门就没有理会过,可当洛辰玄把玉盒换成木盒时,他就再次抬起了头,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

”哎,不愧是老头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么快就知道给家省钱了。可不是么,那玉盒子中的名茶玉毫就剩不到五两的了,让一个外人来喝怎么行!不过辰玄还是有些不够谨慎,那木盒子中的青熏叶虽然比玉毫多了不少,价值低了不少,可也是需要数十两银子的。换做是老头我,从后院树上摘下几片烂叶子也就是了。。”

不知道老者心中翻腾着的乱七八糟的念头,待得茶壶中的水沸腾以后,洛辰玄就向紫袍青年雷公子倒上了一杯,客套了几句没有丝毫营养的话,转身向后院走去。

回春堂前堂后院,共占了大概四五亩的土地,在上元城东部已经算是颇为富裕的了。前堂用来抓药治病,后院则住人。从堂中后门进入,行过一条长廊后,便到了回春堂后院。

当紫袍青年在一脸心疼之色的老者的注视下,将一壶的茶水都喝得干干净净,没什么事可做时,后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走来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

“啊呀,你这家伙要是再不出现的话,我就直接闯到后院找你了。哎,你这是怎么了?”紫袍青年道。只见来的这青年一身白衣破破烂烂,满是污垢水渍,披肩的长发也没有束起,而是胡乱地披散在脑后,看上去就像大街上要饭的乞丐一样,这般形象,真是令紫袍青年大吃一惊。

白衣青年洛轻吟不顾形象地用小指抠了抠耳朵,一脸不耐烦地道:“怎么了?还不是小白那头笨老虎喝多了酒在发酒疯,若不是我将它拦了下来,怕是半个院子都被它给拆了。”

紫袍青年满怀同情地道:“嗯,那头白老虎发起疯来的确不好惹,千斤重的身体啊,单单是肉体上的破坏力就比得上引气中期全力出手了吧。”

洛轻吟点头道:“知道就好。对了,雷绝云,你找我干什么来着?我可是很忙的。”

雷绝云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些喜色,他看了看仍自心疼一壶茶水的老者,低声道:“喂,你还记得东北角的迎春居么?”

洛轻吟诧异地道:“当然知道,那不是当初你为了壮胆喝花酒非要让我跟着去的地方么,说得好听点,那是个听曲喝酒的去处,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个窑子罢了!怎么,你又在打那个主意?我记得自从上次被你老爹逮住后,你已经被禁足了啊,这么快就出来了么?”

雷绝云脸色微红,道:“什么喝花酒,那只是听听小曲调调情罢了,在我的蕴雷之法没有大成之前,我可不敢泄露哪怕一点精气。唔,这次我可是找好了理由才出来的。听说迎春居新来了个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容貌绝美无比,琴技更是一流,怎么样,你不想去看看么?”

“我可不像你,我对女人的兴趣不大,没事用来看看养养眼也就够了,不过呢,我对迎春居特有的迎春酒倒是挺好奇的。。”

“这不就行了么,你喝酒,我听曲,谁也不耽搁谁。”雷绝云急忙道。

洛轻吟沉吟几声,点头道:“那好罢,反正整日在家也没有意思,找点乐子却也是不错。何时动身?”

“还用等么,马上就要天黑了,现在去正是热闹的时候,走吧!”

洛轻吟道:“看你猴急的,等我换身衣服。唔,银子就不带了,你这个雷家二公子身上还会少的了银子么。”一刻钟后,两人找了辆马车,直奔东北角迎春居而去。

“他们去干什么了?”从后院中过来的洛辰玄看着远去的马车喃喃道。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老者嘿嘿一笑,“说起来小吟可比你强多了,出门不带银子,要花就花别人的,嘿嘿,嘿嘿,反正他雷家比我们有钱多了。”

洛辰玄无奈一笑,这个贪财守财成性到让他无可奈何的老头子啊。摇了摇头,他起身关上门,整理东西去了。

却说洛轻吟与雷绝云两人一路无事,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座看起来颇为高大的楼阁前。楼阁门口悬挂着一方匾额,上面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迎春居。这里,便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了。

不论什么时候,人类都是少不了找一些肉体与精神双重上的乐趣的,而青楼楚馆,自然是最不可少的。忙了一天的活,晚上来到迎春居,稍穷的喝点热乎乎的烧酒,听首软绵绵的曲调,富裕的找上一个或是两三个美女彻夜畅谈,所有的疲惫都消失无踪了,这是何等美妙的事啊!

“啊!熟悉的气息,真是让我沉醉其中难以自拔,美女们,公子我来安慰你们孤独惆怅的心灵了!”刚下马车,雷绝云便深吸一口气,一脸陶醉地道。

“去去去,一边感叹去,咋呼什么,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是雷家二公子么,小心被人听到了,回头相互一传说:‘啊呀,雷家二公子,叫做雷绝云的那个,竟然跑去青楼玩耍,他爹是怎么教导孩子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样子,雷绝云的老爹,雷家的家主也不是什么好人物。’这也就罢了,万一人家也认出我来了,那岂不是说我也要跟着你丢脸么!”

“你,有你这么当兄弟的么,洛轻吟,公子我可是好心好意带你来长见识的,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哼!”雷绝云气呼呼地道。

不屑地看了雷绝云一眼,洛轻吟朝他比了一根中指,岔开大步朝迎春居走去了。雷绝云一愣,随即口中嘟囔着抱怨的话语,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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