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洛曦已经哭肿了眼睛。
他说我们别想再走出这里了。肃严的紫甲士兵纷纷拔出手里分分合合的刀,来来去去是看不完的沉沦身影,像是涣散开在水中的静谧花朵儿一样,在洛曦和我的四周沉沉浮动着。
白雪般的银色头发从来都是我不愿多加描写的,因为它只会令我感到沧桑。
黑色的天宇仿佛哭翻了云层,漩涡中浓稠的乌云扯下大片淡雅而尊贵的白色碎光,价值连城地洒在我同洛曦身上。
经过短暂的失明后眼里再次有了光,我无比惊讶地自以为进入了钟铜时代,硕大的铜制古钟玲琅满目地陈设在眼前,或悬挂或漂浮的。年轻的医师也无法解释这儿是哪里,我们又是怎么突然到的这儿?
“汩汩——”
正前方那悬浮着的硕大无比的铜钟突然传出一个声响,细得像蝼蚁爬过的轨迹,却深得如同黑暗的无边洞穴。漫天翻滚的碎铜制粉末,仿佛钟铜时代的恶魔抖落的轻质皮脂,纷纷扬扬地遮蔽了所有光。
她从硕大铜钟里走来,她来至硕大的金制铜钟,像这个时代的圣女一样,偏偏裙摆好似有生命的活物,在白皙的肌肤上起伏挪动,她的一颦一笑都干净得发烫。
“是我把你们召唤过来的。”她说,“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我是这座固锁监牢里的主人——元素圣母。”
“什么?!”几乎和洛曦一齐破口而出。
“是的,我就是元素王座的圣母。”因为她明白,外表看似一个妙龄女孩儿的她很难跟外界谣传的邪恶跟狡猾联系到一块儿。
“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儿?这儿又是什么地方?”我望着她精致的脸颊问。
然后我看到她泪水渐渐涌上眼眶,就像红尘中那些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时的难过那样。突然,一阵强烈的酸楚也涌上我心头,残破的画面一闪而过,可当我尝试细细地想头就疼得像要炸开。
“摩卡,我的朋友。你还好吧?!”洛曦急忙询问,浑浊的眼神依旧灼热得发疼。
起初不经意压到心底的重量,现今早已失控地落满她肩头,这个世界保留有隐约的耳语。
“摩卡,这里是银月堡的幻境监狱。”她擦拭了流到唇边的泪。
“幻境监狱?”年轻的医师脸色瞬间苍白。
“是的,我亲爱的小王子。你应该来过的,记得吗?”她淡淡的问。
年轻的医师喉咙一阵发紧,然后他告诉我,是的,小时候他曾经跟随父亲到过几次银月堡,这也是洛曦第一次向我提到他的父亲。那时候好奇调皮的他总喜欢四处乱窜,有一次,他闯进一间盛满滚烫鲜血的寝宫,在一幅名为“黑洞”的壁画前呆住了,伸手触摸的瞬间掉进了黑暗里。醒来的时候四周有巨大抽屉一样的结构,白璧无瑕上刻有金黄色的雕纹。拉开其中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旷世奇域的幻雪神山,深深地将一口寒气吸到了肺里;再打开一个却意外的恐怖,整个扭曲的管道里是散发剧烈恶臭的肉屑跟内脏碎块,被一只伸进去的黏稠冰冷的黑手不断抓捏,流出更多滑腻不堪的液体。
酸楚的胃液沿着食道大口大口地被吐出痉挛的胃。
“是的,而当时我被禁锢的抽屉是你唯一没有打开的。”她刚说完就突然悲怆地意识到不该说这个的。
当漫天翻滚的碎铜制粉末刷刷地滚向光线拉出的风眼时,铜钟色的天空开出一大朵儿温婉的白,巨大的强光将周围的铜钟照得噌噌作响。转眼,恢弘的钟塔群在远处密密麻麻地建立起了一套只有悲伤的表情。
“这么说,你那时候就被囚禁了?!”年轻的医师不敢相信地瞪圆了双眼。
“是的,歌祭可不会舍得把顺从者关到这儿。”古铜色光泽的袍子依旧掩盖不了她白皙的肌肤和修长的腿,头发和后脑被兜帽整个笼罩。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儿?!”我说。
她笑了,完全感觉不到生命流动的气息。
“最初的信仰变了质,或许我们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默默地说,“经过漫长的历史沧桑,那些盛极一时的昌盛王朝都已经成了历史陈迹。”
然后她淌着眼泪告诉我们在那个开满水仙花的故乡,曾经居住过一度信仰和平的臣民。
原来,在那个混沌的年代,元素生灵并不愿意出卖自己的信仰,一切只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阴谋而已。假冒的元素圣母下令全族投靠邪恶,背离和平与信仰的活在另一种形态之下。
洛曦难过得拽紧了拳头,指甲抠进掌心滑出一道白净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