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来决斗吧!”哥哥挡在我前面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们。
“好啊,刚好二对二。”对方懒懒地说,“怎么个决斗法?”
“谁先从木桩上摔下来谁输!”
没人比我更了解哥哥的实力,即便是在以后。
一直到将近黄昏,他们还没分出个胜负,真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能跟哥哥僵持那么久。
直到天空涂满了凝重的墨绿色,相约明早再继续。
就这样从早到晚持续了一个星期,哥哥和他在木桩上头,我跟另外一个同我差不多大的异族女孩在下头紧张地看着。
之所以说她是个异族,全因她火红色的头发。
到后来渐渐地演变成木桩上两人大汗淋漓地斗,木桩下两人酣畅淋漓地笑。
她告诉我她叫槿轩,木桩上的是她哥哥——颜锁,沉默而内敛的亡灵。
墨绿的天空上多了层光怪陆离的颜色,这在很多人眼里应该算很美吧。
槿轩告诉我她是一个火族,很小就被遗弃在烟花城。
那时候我总爱看她的眼睛,听她讲烟花城里的趣事。她笑得很淡,像糜烂在盈绿色瞳仁里的忧伤一样。从她的口中,我诧异颜锁居然也是一个亡灵,不过我也早该想到,除了亡灵没有哪个氏族能在这座城里内心如此高傲地抬着头颅,况且他还是个青铜色瞳仁的特别亡灵。
光秃秃的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我就这样醒来,在天还没有完全亮透的情况下。躺在宽敞得荒凉的室内小床上,在暖雨盛行的凋谢过后的灰色中,重新陷入沉睡。
因为只有在梦里,我才能找到一种令人踏实的归属感。
黑暗中我听到哥哥又再叫我,他说:“再不起来我就打你屁股!”
我翻了个身,侧躺着望着他。“我亲爱的哥哥,今天我不想去了。”他失望地望着我一会儿就转身走了出去。
我从未想过这会给哥哥带来那么大的伤害,并不是因为厌倦了,只是那一天我真的就那么说了。他沉沉地走出去,关上高大而厚实的石板门的瞬间,像是把整个世界都关进了自己阴冷而潮湿的内心。
在那之后,哥哥再也没有叫过我起床,对我说:“再不起来我就打你屁股!”之类的话了。
我一直喜欢地宫中的一株植物。那是灰色世界里惟一温暖的亮色。
那时候,还不太会走路的我跟着哥哥站到它蘑菇状的枝叶下头,伸手去触摸垂下来的一小节冰蓝色枝条,瓦洛叔叔突然一把将我抱起来,眼神锋锐地望着黑了半截手臂的哥哥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父王告诫我不准再靠近那株叫原始母体的冰蓝色植物。
漂亮的红树林里一排排木桩子上,成了寂寞或者不寂寞都愿意在这儿消磨整个仓皇童年的地方。
哥哥那天之后没有再来过,我也已经很多天没见到哥哥了,槿轩和颜锁也很久没来。那个固执得同哥哥一样的青铜色瞳仁的亡灵。
当父王还很健康的时候。不在地宫,不在红树林,做梦也没想到我居然敢独自一个在烟花城里漫无目的地穿行,或者说在这个未知的世界穿行,因为那时在小小的我眼中,烟花城就是整个世界了。
暖雨盛行的世界不定的因素太多,黑风也总能轻而易举地划破我脸颊,倒出大团大团的忧伤。
确切地说,并不是完全漫无目的地穿行。
面朝月光倾倒的城,父王泪眼婆娑地望着灰色花园,他说,他想念我母后了。
当有一天,终于在人群中见到槿轩和颜锁,他们并没有出现如我所意料的表情,颜锁更是焦急地拉着槿轩往人堆里跑,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盈绿色的瞳孔里倒出我整个滑下去的身子。她使劲甩开他的手,他站在她后头,她蹲在我跟前时,我看到他在她身后那片仿佛石化的人群里大股大股地淌眼泪。
盛满风的山谷,总有种不知名的孤独。
槿轩说她喜欢这个地方,生命中的悲喜与难过能在这个短暂的平静角落里阐幽明微。
当她第一次问我信仰什么的时候我慌了,慌张的心率不亚于父王怒视我时。
而那时候,瓦洛叔叔总会在一旁笑着说:“我们的小王子还小,这个问题会让他措手不及的。”
父王从小告诉我,瓦洛叔叔是值得我尊敬和信任的将领。
我看过瓦洛叔叔更年轻时的照片,在那上面还有两张同样英俊的面孔。
黑甲卫兵告诉我,这是他们昔日的三大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