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一说,灵榭这才发现自己自从落进这地下,连番紧张之下只顾着思考这地方的用途,竟然丝毫未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臭味。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她脑中蹦出来,难道是……
韶白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淡淡的开口道:“别害怕。”
原来她下意识的紧握住了拳头,这一丝细微的变化被他感觉到了。
被他温暖的大手包裹着,灵榭的心跳缓缓平复下来,她思虑再三,决定在找到光源之前还是将那个想法藏在心里。
“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抹黑往前走走吧。”说着她顺手从往地上摸了摸,本意想找到个在前面探路的东西,如今他们两眼一抹黑,万一失足掉下悬崖找谁说理去?
可手里摸到的这跟棍子,不长不短,两头各有两个半圆的凸起,她脑中顿时一阵狂风骤雨刮过,堪堪压抑住要冲出口的尖叫,强忍着将“棍子”扔出去的冲动,重新握紧了。
不知哪位前辈葬身于此,晚辈实在走投无路只得借您的……胳膊或者腿一用,若有幸逃出生天,定会回到此地厚葬您,莫怪,莫怪。
在心头默默念了好几遍,她才扶着韶白站起来,说道:“走吧。”
她个子小,只要稍微弯弯腰便能够到地上,骨头在地上划拉着,途中也曾遇到一些其他的无名尸骨,她一声不吭将他们划拉到一边,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依然不见一丝光线,她估摸着离入口不远了,才大声喊了一声,声音回荡在地下传来闷闷地回声,似乎这地方十分之大。
自始至终,韶白都左手牵着她的左手,右手小心的护在她的右肩上,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对她的保护却溢于言表。
灵榭闻着他身上泛着的冷香,似乎鼻尖的腐臭味也不那么刺鼻了,心里头暖和和的。
在这种极致安静,极致黑暗的地方,没有一点动静是很可怕的,她随便找着话题说:“你还记得自己多大年纪吗?”
韶白沉默了半晌,有些失落的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灵榭并不意外的“哦”了一声,“我今年七岁,看你的模样应不出十六岁,相识于此可见你我缘分不浅,又落在此处也算难兄难妹了,不如我们结拜吧?如此若是出不去了,黄泉路上咱们也有个伴不是?”
女孩子故作轻松的口吻,韶白似乎没听出来,声音里竟然有丝高兴,“当真?那你姓什么?如今记忆全无,大哥跟你姓可好?”
灵榭欢快的点了点头,一个谷字差点脱口而出,硬生生被她截了回去,心想不能让韶白平白无故做了谷玄宸的儿子吧?对他也太不公平了些,便说:“我姓秦,秦绵,今后大哥便有名有姓了,秦韶白,真好听。”
两人也是苦中作乐,当下便找了处空旷的地方跪下,虽无三牲祭品无三炷香,却真诚无比。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秦绵与秦韶白结为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地洞里,生生徘徊。
却听韶白说:“不可,你我年纪相差甚多,若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不是太冤枉了些。”
灵榭愣了愣,她是根据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结义金兰之人所说的誓言,哪里会去深究这个,便笑道:“哥哥觉得呢?”
韶白思考一番,复又开口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秦韶白与秦绵结为兄妹,有福她享,有难我当,不求同生,但求护她一世周全,平安喜乐!”
一世周全,平安喜乐。
灵榭怔了好一会儿,说不感动是假的,自从来到这个世上,虽然有谷玄宸疼她到了心坎上,可因为她心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始终无法将他当作亲人来看待,直到今日遇到韶白,虽然只有不到一日的接触,一片赤子之心却击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前世今生,都在苦苦追寻,求而不得的亲情。
她鼻子一酸,眼睛里便挂了泪水,秦韶白武功甚高,很快便听到她的抽泣声,不由担心道:“怎么了?可是大哥说错了话?”
“没有!”灵榭使劲摇了摇头,扑进了他的怀闷声道:“哥哥,我终于有亲人了。”
韶白这才放了心,抱紧了怀里小小软软的人儿,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别哭了,以后有哥哥保护你。”
也许都是无所归依的人,心更容易碰到一起。
灵榭觉得不好意思,她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哭鼻子,微微挣扎着从他怀里太起眼来,却发现睫毛上闪着点点的光,是她的眼泪。
哎?不对!前面那一点光源是什么?
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可再睁开眼,那一点点的光依然还在,只是位置偏了些,淡淡的蓝绿色光芒,她惊喜的叫道:“是萤火虫!”
说着便跳起来去捉那萤火虫,萤火虫似乎感觉到她的靠近,竟然往远处飞去,灵榭跟在它身后走了好远,发现萤火虫渐渐多了起来,已经能将周围照亮!
她拽了拽韶白的袖子,声音小小的生怕吓坏了那些萤火虫似的,兴奋地说:“哥哥,从你的衣角撕一块布,咱们有光了!”
韶白虽然不知缘故,但对妹妹的话却丝毫不质疑,利落的从垂到脚面的衣角撕了一大块下来递给灵榭。
这料子是上好丝绸,十分轻薄,她缓步走到成群的萤火虫身边,用凌波微步很快便捉了许多萤火虫,拿在手里像一个蓝莹莹的小灯笼。
小灯笼十分有用,几乎能照出五米远的距离,兄妹俩相视一笑。
这时两人才能仔细观察这地洞的环境,如她所料,这地洞果然不小,前方延伸出一条路,却不知到底延伸到何处,而这墙壁上开凿的痕迹已经陈旧,泥土湿度也大,应该离地下暗河不远,不过也足见地洞于地面的深度。
这时却听韶白猛地叫道:“妹妹!你手里的是何物!”
灵榭被他吓了一跳,目光落在手中惨白的人骨上,叹了一声,“我知道,这里是一个死人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