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渝一把将抵在喉咙上柴火棍挥开,藏在晨曦里的脸半明半暗,但周身快要溢出来的悲痛却令人心惊。
“我要让谷玄宸血债血偿!”
灵榭冷哼一声:“别忘了,你答应过做我十年的侍卫,这十年中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往北你不能往南,想报仇,十年后再说吧。”
她说完便利落的转身,抬脚却又落下,站定了回头看他,漂亮的杏核眼有几分小小的瞧不起,“前提里你十年后能打得过他。”
小小的人儿迈着小短腿儿回了东屋,丢下林若渝孤孤单单的埋进晨雾里。
东屋里,香云已经醒了,收拾好屋子便砍柴烧饭,看来是从小便做惯了的,手脚麻利的很。
饭做好,先撑了递给站在一旁的灵榭,还特意在严慨的碗里放了几片白肉,脸红红的嘟囔:“吃肉,能补身子早些好起来。”
灵榭不调戏大姑娘,转而噔噔噔的跑进西屋去调戏严慨。
李曹氏夫妇刚起床,一家三口便在东屋空出来的一块地方摆上粗陋的桌子吃饭,早饭后李大叔去砍柴,香云在屋子里做绣活,见灵榭披散着一头长发跑来跑去,细心的揪了两根细长的红布条给她扎头发。
灵榭的一根簪子已在昨日做暗器扔了,剩下的首饰本就不多,担心路上要用便藏了起来,于是便成了这副披头散发的样子。
香云的手软软的,很快在头上扎出两个小包子,脑袋一动,垂下来的布穗子也跟着晃,愈发显得可爱。可这一幕被进门的李曹氏看见了,却是指桑骂槐的一顿骂:“我看你是闲的很了,人家是城里的千金小姐哪里轮得到你梳头?看见人家侍卫就走不动路,凭的给老娘丢人!快把门关严实了老老实实做绣活,三天后刘掌柜来收货你做不出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完还不忘嘟囔一句:“赔钱货!”
“娘!你说什么呢!”香云又是羞恼又是气极,平日里骂她两句就算了,当着外人的面怎的骂的这般难听!
李曹氏吊梢眼一瞪,不顾灵榭在场便抄起扫帚就要打,灵榭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念在香云待她不错的份上,忙上前将她护在身后,挑着眉头看李曹氏:“不过是梳个头而已,大娘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李曹氏呸了一声,“我说姑娘,你当这儿是你家府上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们庄户人家虽穷却不能给人当丫头使唤!”
灵榭听出来了,敢情嫌他们吃了她家的饭,计较到这份上实在让人无语,可她不是香云,这个哑巴亏她可不吃。
小丫头双臂抱胸杏眼一挑,噼里啪啦开炮,“大娘您这话可见外了,我们在此借宿并非白住白吃,钱既然给了您给口饭吃还委屈上了?您真以为我少不更事不知道行情啊?那金项圈少说能买十几二十户你们这种小破院子,要不是姑奶奶虎落平阳被犬欺,像你这种人我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说起来李曹氏也是村里的吵架高手,一开口能把人骂哭的刻薄嘴,哪里肯被一个黄毛丫头镇住,暴怒之下便要扬手打人,却见那黄毛丫头十分嚣张的说,“你信不信,你敢碰我一根汗毛,我那侍卫便能把你们全家人剁的肉渣都不剩?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你咋不上天呢?”
李曹氏心里发怵却不甘示弱,撒泼的一跺脚便吼道:“臭丫头给我等着,我这就出去宣扬你们硬闯进我家还欺负人,把劫匪引来弄死你们!”
“哦?是吗?”
屋里的三人超门口看去,就见林若渝不知何时悄然无声的站在门口,手里把玩着严慨的随身佩剑,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平民百姓哪里见过这个?李曹氏当下便软了腿,香云忙上前将她扶住,半是哀求半是责怪的看着灵榭:“妹妹,你,你快别说了,我娘刀子嘴豆腐心,当不得真的。”
灵榭天生的石头人石头心,上辈子没爹没娘,这辈子空有一个名义上的爹,对这种父母随意打骂孩儿,孩儿还要护着父母的情形实在无法理解,但看香云逆来顺受的模样已非一日两日,孝道?可不是这么来的。
她随意的摆摆手,“我并非小气人,但若是你娘管不住嘴引来劫匪,便是千刀万剐也不嫌多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东屋。
林若渝却没走,依他看来,若不是怕引人注意,李曹氏这种不稳定因素毒哑了才是正事。
他拿着剑在李曹氏面前晃了晃,最后贴在了她的喉管上,李曹氏双眼惊惧的一瞪,在香云的倒抽气里翻白眼晕了过去!
林大少爷才满意的离开。
严慨年轻体壮,养了三日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渐渐愈合,灵榭观察这三日来李曹氏的表现极好,放心严慨一人在这里养伤,便拽了林若渝出门。
“你要去哪儿?”
灵榭手里提着一把李大叔砍柴用的斧头,淡淡的看他一眼,“去找药。”
“什么药?严大哥不是已经好了吗?”林若渝不解道。
灵榭瞪他一眼,颇有些看累赘的不耐烦,“还不是为了你?那****丢出去的簪子里还有半颗解药呢!没这药你的毒再过些日子还是要发作。”
林若渝心中一动,嘴上却硬道:“我可是你爹的仇人,算起来也是你的仇人,我死了不是更好?”
灵榭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头,“你先是我的侍卫,才是我的仇人,什么时候结果了你,我说了算!”
说完扛着有些卷刃的斧头大摇大摆的走在了前头。
林若渝却久久不能回神,待他反应过来却有些想骂人,这丫头年纪轻轻怎么像个山大王!他可是沧浪派的少主!年纪又比他大好几岁,这种莫名其妙被压制的感觉是如何一回事?
可最让人气愤最让人抓狂的,却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