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以往过年大年三十下午我都是在自己家里吃的饺子，而二零零六年的春节却显得极为特别，时间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下午了，家里只有我、妹妹和妈妈三个人，我们连一点儿年货都没有办，只等着爸爸尽快回来一家人团聚。
我终于等不住了，就去绿洲家里和他玩，也真不妙，这天下午绿洲和他妈妈吵架了，他心里非常不痛快，我就陪着他沿他家门前的那片田地一直往南走去。
因为我至少比他大几岁，懂的事儿也就比他多一点，我就尽力开导他：“你有什么事儿或者是想法就跟我说说吧，说出来或许心里就好受一些了”。
他刚要准备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来了一句：“唉！还是算了吧，家丑不可外扬啊！”
我大概知道他的苦衷了，所以就没再勉强他说些什么。我们就继续走着。终于来到了一个庙堂里。那儿的香火还很盛，毕竟是大过年的时候嘛！人们有的烧香；有的烧纸；有的给菩萨磕头。
我们俩就在菩萨面前静站，合上双手虔诚地许了个愿后就往回走了。
到他们家时，洲妈妈爸爸还有春艳都已经吃过饺子啦！而在案板上剩下一些包好但还没有下到锅里的饺子。
在外边走了一趟，绿洲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妈妈让春艳把那些饺子下到锅里煮熟后用灶网搭在了两个小盘子里。其他三个人都让我陪绿洲一起吃饺子。
虽然我那时肚子也确实很饿了，但一想到这是大年三十的饺子，我就不好意思去吃。
绿洲的妈妈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劝我说：“赶快吃吧，你和绿洲都是好友，而且我知道你爸爸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回来，不要客气了，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不就一顿饺子嘛，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
听洲妈妈这么一说，我就没什么可客气的了，于是就开吃了。他家的饺子与前几年我吃过的我们家的饺子还真是不一样的味道啊！我不得不承认：这饺子要比我妈妈做的香好多。
吃过饺子后天已经黑了，我就立即回到家里，这才发现爸爸刚回来还没有半个小时，我有点儿埋怨他怎么都年三十了都不回来，爸爸就告诉了我们说他们几个工友都在等着老板发工资，一直等到了下午两点才领到。
拿到票票后他才开着拖拉机独自一人匆匆去市场里置办了一些年货，紧赶慢赶还是天黑了才回来。
听爸爸讲完这些后，我的埋怨似乎少了，而理解就多了一些。
我们一家四口一齐上阵，很快，热腾腾的饺子就出锅啦！由于刚在绿洲家吃饱了肚子，所以我们家的饺子我就勉强吃了两三个意思了一下。
妈妈爸爸也没怎么怪我，只是妈妈说：“你不再吃了那硬币就要从我们三个人中产生啦！”
“没关系，今年我就不和你们抢这个‘命大人’啦！”我很乐观地给他们回话。
每个学年的第二学期都在三到七月这段时间里。特别是从五月份开始，安西这边的天气就彻底地热了起来，每天最热的时候，大概是下午的两点左右，气温会达到三十摄氏度以上。
白天整个校园都曝晒在烈日底下。下午上课的时间要比冬季学期推迟半个小时，为的是给教师和同学们留足午饭后的午休时间。
教师宿舍的条件要好得多，他们顶多三个人一间宿舍，而且里边还有风扇。而我们学生宿舍可就糟糕透啦！高低床、大通铺，墙壁上连个可以给风扇供电的插口都没有，更不用说有什么风扇啦！
加上宿舍里人又多，而且那些在班里瞎混的学生恰好在这个时候精力又特别旺盛，他们把进行午休，在宿舍里吸烟、闲聊。这样，宿舍里就是又热又吵，再加上同学们的鞋臭味，宿舍里可以说是“五味杂陈”。这种午休的环境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啊！
但我还是忍受着，我要求自己：即使宿舍里再乱，只要有床，哪怕是睡不着，也必须趴着。久而久之，就渐渐凑合着过来了。
之所以进行午休，是为了确保下午上课的质量。否则，同学们就会在课上打瞌睡。而那些平日里在班里瞎闹而又不午休的同学，好多就会在下午上课时趴在课桌上去“补休”，任课教师也拿他们没办法，心里就这样想着：只要他们不影响其他同学的正常听课，想怎样睡就随他们吧，毕竟人各有志，每个人的命运都把握在自己手里啊！
这天晚上刚下自习，天气还是很热，不过朗月高悬在填空，只听得知了就在教室附近的那几棵柳树上一声接着一声非常响亮地叫着。而我和栋梁就一块儿向宿舍走去。
“天这么热，我想去游泳！好好爽一下”我对栋梁说。
“去哪里游啊？”栋梁好奇地问着。
“你忘了，咱们学校厕所背后的那个北墙外有一条水渠！”
“哦！对！那渠里的水不太深，是活水而且很清澈，可以去游”。
“那你去吗？”我问他。
“我也有去的冲动，但是你别忘了，值班的教师待会儿会来查宿的”
“这个不成问题，我们先回宿舍假装睡下，等他们来查过后再从宿舍出来不就得了吗？”
“这个恐怕不行，他们查完宿后舍长就会把宿舍的们从里边给锁起来，咱们哪能出来呢？”
“我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咱们可以从窗户里翻出来，尽管窗户上焊着防盗条，但我上次试过了，我的头部和腹部都可以从那条空里钻出，你也应该没有问题”
“是吗！但要是被教师发现了就不好办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尽量快去快回，再说咱们又不是真的去做贼偷别人的东西，没有必要顾虑那么多，反正宿舍里又热又臭，我是很难睡着，倒不如先去水渠里凉快一会儿，说不定回来就睡着了呢！”
“好，我就和你一块儿去玩玩，在水渠里游泳还真有意思，上次我和严俊、少鹏等骑着车子到你家房后的那条水渠里玩的非常开心，今晚我们就在学校背后重温那段快乐吧！”
说干就干，值班教师拿着手电筒查完宿后，我俩都仅仅穿着一个裤衩从靠门的那个窗户里钻出来了。
月光下的校园一片寂静，只有那知了仍然叫个不停，还有那“呱呱呱……”的蛙声。而我们两个人都光着上身，和腿，带着自己的影子，穿着鞋子走过几栋教室的影子，来到了厕所背后。
而厕所背后有两扇开着的大门，穿过这大门，我们就到了那条水渠的边上。
听着水渠里潺潺的流水声，我俩都扛不住啦！
“从哪儿下去呢？”栋梁问我。
“咱们稍微向西走一点儿，那儿有个有个闸门，从那里下去就比较安全。”说罢我就带他来到了那个闸门口。
为了不被别人有任何的怀疑，我俩都不想把自己的裤衩给弄湿，所以我们干脆就脱掉裤衩，****下水。
当我俩都下到水里后，水面大概到了我们的肚脐处。水流的冲击力也不算大，我俩刚好能勉强站稳。而我们站的位置的水流声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因为我们的身体阻挡了部分水流的正常前进。
月光、树木、渠水还有两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多美的一幅乡间风景画啊！
我深呼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憋了二十多秒钟才出来，用手擦着脸上的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哦！太爽啦！”我对栋梁喊着。
而栋梁呢，就在水里两只手噗通噗通地打着，我知道他是想学会游泳，他上次去我家那边的时候这种愿望就很强烈。但学会游泳哪能是一时半伙的事儿啊！
“行了，你别闹了，赶紧钻到水里让自己凉快一下，我们就要走了，去晚了可能真的要出事”
“好的！”说罢他也一头扎进了水里。
而我呢，就躺在水面上睡了一会儿，感受着水的浮力给我搭起的这个别样的床所带来的惬意。
“我感觉有点儿累了，鹏刚，咱们回去吧！”
“好，上岸！”说着我就“起床了”
上岸后我俩迅速穿上自己的裤衩沿原路返回，在路上我们还聊得很开心。
“我感觉非常不错，你那睡水的本事也太高了，下次能教我一下吗？”栋梁对我说。
“行，没问题！”我这么答应着他。
而当我们刚走过厕所时，大事就不好了：我俩撞见了德山校长。
“这么晚了，你们两个都只穿着裤衩，还从厕所背后冒出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德山问我们。
“我们……”栋梁说着说不出来了。
“我们去上厕所了，上完厕所后想去厕所背后转转，于是我们就去了，转完后我们就出来了”我赶快对德山说。
“胡说，我还没有见过大晚上两个人只穿着裤衩来上厕所的，难道你们是同性恋吗？”德山放大了嗓门。
栋梁和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就低下了头。我心里开始发慌了：看来今晚的事儿是要暴露了，而且恰好被学校的最高领导给撞见，唉！我们的点咋就这么背呢？
“我看你们是跑到后边那条水渠里去玩了吧！我来摸摸你们的裤衩”德山这么聪明，简直就是一针见血。
“奇怪了，这裤衩咋是干的呢？”德山有点儿疑问。我突然心头一喜，以为就要把他给瞒过去啦！
但我的“以为”错啦！我们两个人的头发是湿着的。他摸完裤衩后紧接着就摸了摸我俩的头。
“还真被我给猜中了，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实在太不像话了，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水渠里去瞎闹！”
这个时候栋梁已经什么都不吭声了，我也沉默了。
“走，到学校大门处找值班的建平副校长，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收拾你俩！赶快走，我带你们去。”
我俩就很是无奈地被德山给赶到了建平那儿。
一见建平，德就非常气愤地对他说：“你看看这两个家伙，大半夜的跑到渠里去玩水，出水后身上还穿得这么开放！”德山不认识我和栋梁，但建平却认识我俩。
建平拿着手电筒在我俩的脸上照了照，又在浑身上下照了照，说实话，那时我还真的有点儿害羞。
“鹏刚，班里的大红人，同时也是年级里的大红人”他照着我说。
“栋梁，也是班里的大红人”他又照着栋梁说。
“你们两个人怎么干出这种事儿来？”他放下手电筒说。
“此事一定要通报所有住校生！”德山这么指示后就离开了。
“这大半夜的，你俩要是被淹死在水渠里，你们的家长来学校问我们要人，你们让我们怎样给他们交代呢？”建平问我们。但我们当时已经麻木了，似乎什么都不想去说了，只是祈祷能够得到学校的宽大处理。
“先让你们在这儿站上几个小时好好反省一下吧！”说罢建平就拿着手电筒到校园的其他地方去转悠了。
穿着裤衩，大半夜的站在校园里，沐浴着月光，可我俩的内心都是复杂的，我心想着：没想到我们会为刚才的一阵快活付出如此代价，到底值还是不值呢？
大概站到了凌晨三点多钟，建平终于肯让我们回宿舍了：“先回宿舍，等明天再慢慢收拾你们！”
于是呢，我俩就来到了宿舍门口，宿舍门在里边被锁着，我俩怎么喊叫都没有人来开门，而我们出来时的那个窗户已经在里边被扣了起来，所以我俩就进不了宿舍啦！
无奈之下，我俩就来到了栋梁他们班教室里，分别用几张桌子给自己凑合着拼了个床，躺在上面。
说也奇怪，这个时候，我俩竟然聊了起来。
“今晚弄成这个样子，你后悔吗？”我问栋梁。
“不后悔，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后悔又有啥用啊！”栋梁说。我就沉默不语了。
“你后悔吗？”他又反过来问我。
“我也不后悔！”我很坚定地告诉他。
“为啥呀？”他有点儿不解地问着。
“我想，说不定咱俩今晚的这事儿若干年后将会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呢！”
“你说得有道理，越是能触痛人的神经的事儿就越有可能成为永恒！”他若有所悟地对我说。
天亮后的早操时间，我们初二年级所有班级都没有去上早操，包括我和栋梁在内的所有住校生，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被召集到了那个旗台下。
建平站在旗台第一级台阶上向大家通报了昨晚发生的事儿，他的主要意思就是要引起大家的高度重视，不要让大家向我和栋梁一样“犯傻”，他的讲话结束后，就让我和栋梁分别上台当着大家的面认个错，并表明在今后改错的决心。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俩只好照着领导的安排去做了。
我在学生当中的影响力本来就很大，而这次事件让这种影响力变得更大啦！这可真是个意外。通过这次事件，我和栋梁之间的友谊就更上一层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