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宋柯不是死心眼的人,虽然高月蓝和车景一路秀恩爱,看得他心里刺痛。
但这是高月蓝的选择,他能做的,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公平竞争,不是苦口婆心地劝她有什么后果,而是祝福。否则,只会给她徒增烦恼。十一年来,他一直深信她的每一个决定,也知道她的倔强,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有时候,心心念念的东西突然失去了,人就好像丧失了活着的信仰和目标。但浑浑噩噩地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恍然惊觉,当初要死要活的事,竟也过去这么久了。虽然想起来心还是会痛,但已不再是生活中唯一的感情了,坦然和释怀会慢慢填补心底的缺憾。
但显然,燕清不是这么想的。
很久以前,她的生活重心就一直在车景身上。在入云阁的日子,如地狱一般,直到那年遇到他。
原本“接客”是燕清最不愿做的事,但车景出现后,燕清每日都盼着他能冷冷地扔给老鸨一碇银子,然后说两个字:“燕清。”
燕清曾以为,寻花问柳本就是男人该做的事,世上没有专情之人。
然而,七年,整整七年,车景从来只点燕清一人作陪。
她一度以为,这个男人或许对她是真心的。
可他来了,也只是整夜整夜地喝酒,从未碰过她。
不过,来了总比没有来好。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为什么七年他始终能这么冷漠?
燕清自忖,才貌双全,清冷孤傲,在明古、华风、铁侯三国之中,把所有绝色女人都算上,她也是会脱颖而出的。
可他却爱上了那样一个女子,若是因为那一双有些神似的眸子,为何不选择她?
自从高月蓝从小院出走后,他便日日魂不守舍。当日是他将高月蓝拎到屋里,燕清晓得他的意思。
他将燕清压在身下,撕碎了衣服,呼吸粗重,床头流苏摇曳,他却扭头看着另一头的高月蓝!
他双眸之中始终是沉重,没有半分欲望,他故意弄出那些声响,衣衫却无半分凌乱,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和燕清做什么……
可燕清却不愿相信,他竟这样在乎那女人。
那日起,车景再未看过燕清一眼。就连造化谷出手相救那次,恐怕也是为了让高月蓝吃醋。
七年不曾变的眼神,终是在看着高月蓝的时候变了。
那样温柔,那样深情,那样担忧,那样关心,就像这二十多年的冷情,是为了等待她。
饶是中毒之时,他却也未对燕清动过半分心思。见她在房中宽衣解带,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这世上不该有男人能拒绝她的!
他却不惜赌命,来得到那个女人!
燕清咬着微微泛白的嘴唇,心里越来越不甘心。
她明白,寻回高月蓝后,失而复得的感觉让车景变得更加珍惜和宠爱那个女人,还不赶走她,无非是想把她带回帝京入云阁而已。千里迢迢来寻人,车景断不会对她不管不顾。因为她是这个世上最像小霜的人,因为那曾经的七年。
没错,他并没有忘记小霜,只要没忘便好。
在这一刻,燕清心里多了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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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一行六人,叶心怀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整天走走停停。
纺竹脾性好,虽然急着回京,但架不住叶心花样百出,也就随他去了。
燕清则是离帝京越近,就越心事重重,大概是知道回到那里以后,就再没有跟着车景的理由了。
秦宋柯铁了心要做一个金岳霖般的存在,高月蓝在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高月蓝很纳闷,车景的钰王府被血洗,还被自己的亲爹污蔑谋反,被逼到这份上,他竟然还肯回京。
谁知车景云淡风轻地说:“夫人要回京,为夫得护驾。”
“可是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高月蓝无不担忧地说。
车景浅浅笑开:“有夫人关心,死也值了。”
“你怎么这么贫!伤还没好,万一出点岔子怎么办?你这几天练功的时候,我都看到了,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肯定伤的不轻。吃饭也没胃口,白天那么累,晚上还……”说到这儿,高月蓝顿住了,脸上一片绯红。
车景却是来了兴致:“晚上还什么?”
高月蓝低着头没说话,车景笑了笑,温柔地小声在她耳边说:“蓝蓝,我们成亲吧。”
“啥?”高月蓝差点从马上摔下去,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快,我已经等不及了。”车景说的一脸认真。
自从相里誉有意无意地以青溟的身份出现在高月蓝身边时,他就愈发担心。恨不得立刻把这女人娶到手,再生个孩子,这样她大概就不会跟人跑了吧……
还有那个秦宋柯,喜欢她十一年了,虽然没有要把她抢回去的意思,但眼神里透出的关怀和依恋,却让车景看得很不舒服。
她身边的男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这女人,太不让人省心了。
“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况,真的不太合适吧。”看着车景俊眉紧锁,高月蓝终于把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
四面楚歌?
车景愣了愣。
是啊,现在他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王爷,还在被通缉。难道真要带着她逃一辈子?
作为一个男人,怎能让心爱的女人因自己身陷危险之中?
“蓝蓝,这天下,你想要么?”
高月蓝心突突突地跳,这剧情走向不对啊,废柴王爷要逆袭得天下了?赶紧说:“你本来就被诬谋反了,现在还说这种话?”
“反正都被说谋逆了,不如就假戏真做吧。”
车景一脸无所谓,好像谈论的根本不是天下,而是茶余饭后的闲话。
高月蓝看着他的侧脸,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差距。
天下,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词,生死关头走过几遭,她最大的信念就是要活下去,从未有过野心抱负。
而车景,出生皇家,看了太多政治倾轧,自小想的都与天下有关。即使知道他不涉朝政,但毕竟是皇子,注定无法避免。
“如果是为了我而去夺天下,那大可不必。比起深宫朝堂,我宁可浪迹天涯。不过,如果你想要天下,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支持你。”
车景心里骤然升起一阵暖意,她是懂他的啊……
他温柔一笑:“做完你想做的事,我们就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远离一切纷扰,好不好?”
“隐居吗?哇塞,听起来好酷炫啊。”
她嘴里又叽里呱啦地冒出一些听不懂的话,显得很高兴,车景看着她晶亮的眼眸,庆幸自己没有做错决定。
高月蓝却突然笑了出来,而且越笑越大声,把路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车景不解地问:“笑什么?”
其实,高月蓝刚刚突然想到,车景的小孩应该取什么名字,是叫车轮好呢,还是叫车顶好呢?要不车轱辘?越想越好笑,就笑出了声。
“我在想啊,你的小孩会不会叫车轱辘?要不诗意一点,叫车水马龙好了,哈哈哈……”
这女人都在想什么……车景一脸郁闷:“你真要给自己的孩子取这种名字么?”
高月蓝扭头:“什么自己的孩子,我才不给你生,哼。”
“真的?”车景挑了挑眉,“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
……高月蓝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嘻嘻哈哈,虽然没和他说什么海誓山盟,但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如果真的有了和他的宝宝……其实也不错啊。
“那我就勉勉强强……先考虑一下你的求婚好了。”
看着高月蓝故作为难的表情,车景不禁失笑,明明是很乐意的吧。
他的眼神有点飘渺:“等我办完一件事,我们马上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