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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必承其伤

那凶兽竖起两只尖尖的耳朵,又粗又厚的尾巴有力的摆动着,空气似乎变得凝滞。那斑斓的毛色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那是死亡的具象。

雅雀无声。

徐泽站在不远处,仿佛石刻的面庞依旧是那样冷峻,没有一丝表情。他黑色的瞳仁里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颜色,像那高远天空的阳光,又像阴翳的云朵。或许有什么东西在这瞬间已经悄无声息的凋零了。

轻轻一声叹息,在营地回荡。徐泽向前迈了一步,那只猛虎亦缓缓抬起了头。

“吼——”

一丛巨大的阴影划过天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庞然巨物已经将徐泽扑倒在地上。

徐泽被扑倒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回忆起某些遥远的事情。他又想起了那天之涯,海之角,那片不一样的别致的天空。

腥膻的气息吹在面庞,有血色的雨水顺着脖颈流下。

他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眸子,难以言喻的威严激荡着他的灵魂,令他情难自抑。像是有什么在沸腾,他感觉到力量。

夕阳下,一人一虎在对视,时间似乎停滞了。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愿意平凡下去,与心爱的人厮守一生。还是将自己的生命燃烧掉,去搏那一线不一样的风景?”

“我没有心爱的人。”

“爱你的人呢?”

“也没有。”

“那你想必是活的很乏味了。”

“也许吧。”

“我已经明白你的选择。去吧,跟着自己的心走,你将走的很远,很远。”

……

那些黑暗中曾在他耳畔呼唤的声音,给了他一丝勇气。

他的四肢被虎爪紧紧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利爪已经刺进肉里。有几处骨头,大概是碎了。

那猛兽,张开大嘴,向猎物的颈动脉舔去,战斗,恩,结束了。

生命,如此脆弱。

……

林蓦然的眼角有泪水流下。一秒钟很短,但足够有些改变发生。他提着砍刀大喊一声徐泽,那猛虎愣了那么一下。

剧烈的痛楚令徐泽几乎昏厥。他在迷蒙中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把握住了机会,聚起全身的力气想要翻过身来。虽然他只撬动了猛虎的前肢,但他的那只无纹的右手,终于是解放了出来。

风云突变。

“去死吧!”徐泽沙哑的喊出这句话。疼痛给了他远超从前的专注,他感到右手可以把握的,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

不知为何,天地间起风了。

营地众人回过神来时,徐泽手中已经凝出一道银白色的风刃,状如弯月。

狰狞的虎口重新向着徐泽的脖子咬去,徐泽挥动风刃,就像握着天下最锋利的刀一样。斑斓的虎皮像一块布一样被剪刀轻轻裁开,这威猛的生物,终于也是受伤了吗。

徐泽银牙紧咬,他再一次受伤了,伤的很重。那猛虎被风刃斩到内脏,必死无疑。可他的左臂被猛虎临死前的反扑几乎弄断。獠牙已经刺进骨头里。

徐泽觉得自己要死了。

这样严重的伤势只有医院才能处理,营地无法提供治疗。

徐泽喘着粗气,看着伏在自己身上那王一样的生物缓缓闭上眼睛,忽然想放声大笑。

林蓦然,吴心跑过来,看着徐泽的惨状,觉得心都要碎了。吴心想要将那猛虎的嘴掰开,却发现这大猫咬的死死的,用铁棍撬都撬不动。

赵拂风神色复杂:“你又何必逞强。”他看向徐泽那闭着的双眼,觉得这个男人,他已经看不懂了。

徐泽躺在草地上,那轻轻勾起的嘴角令人遐想。

……

营地众人依旧处于震撼之中。从远处看去,徐泽与猛虎像是相拥而眠。当他忍着剧痛用风刃将虎牙割断,再将断掉的牙齿从肌肉中一颗颗拔出,这种震撼早已变成畏惧。

众人敬畏于他。

……

徐泽挣扎着用酒精将伤口消毒,李微微为其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林蓦然和吴心扶他到营地最好的位置躺下。徐泽的脸上看不出痛楚,只有不可言喻的威严。唯有他皱起的眉头方能揭示他在承受怎样的煎熬。

“我们的营地,出了一位真正了不起的人物。”李微微这样对林蓦然说道。林蓦然听了这话,有些惘然。

“微微,是爱上他了吗?”

……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去,天幕上繁星闪烁。吴心等人守在徐泽身旁,林蓦然出来的时候,看见李微微守着篝火,遥望星空。

那略显稚嫩的脸庞上,有着向往。

“微微。”

“恩。蓦然,你出来啦。徐泽怎么样了?”

“他很好。目前来看,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顿了顿,他接着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有些想念父母了。”李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林蓦然微微沉默,他想安慰她几句,却发现连自己都安慰不了。那些没意义的话,还是不要去说了。

“你看这星空多美”李微微突然笑了,“以前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好好在晚上看星星。在学校的日子,好像都白活了。”

她重复着“这天空多美”,又低下头去,“这世界却如此残酷”。

林蓦然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会活下去”。

李微微破涕为笑,“好啊,一起活下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不许变。”

星空之下,这承诺想必是美丽的。李微微纤细而白嫩的手,林蓦然粗粝而宽大的手,轻轻勾在一起。篝火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

徐泽觉得身体里有熔岩一样的东西在汹涌。

他再次梦到了那个天地苍茫的地方。周围都是水,大大小小的水坑,天空中的月亮如此之大,以至于可以清晰的看见月面上的环形山。

“这是哪里?”徐泽大声喊道,可是没有人回应。

徐泽很快冷静下来。他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他依然可以感觉到来自伤口的痛楚,可毕竟好了很多,已经对行动没有太大的阻碍。

徐泽五指轻转,空气汇聚而来,捏出一抹银白色的风刃。

他开始寻觅可能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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