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孙玉衡一愣。
这种用字符串排列变化来展示信息的方式叫做字符动画，最早只是一群无聊的java程序员搞出来，专门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
后来流传开来，这才逐渐演变成为一种互联网上比较常见的装X方式。
记得几年前，曾经有几个死宅将《东方》系列的主题曲BADAPPLE做成字符动画，在网上红极一时。
字符动画其实倒也算不上太新鲜。
但用这种方式在数据流中传递消息，这就显然有些夸张了！
假如手头上没有专业软件配合的话，实现起来的难度更是超乎想象，几乎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要是普通人看到这种情形，多半会感叹不已，高呼：“高手啊！酷炫啊！技术宅拯救世界啊！”之类的话。
然而在孙玉衡的眼里，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只不过就是发个消息而已。
通讯软件这么多，动动手指打几个字就好了，即省事又快捷。
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做什么？
这不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吗？
但他转念一想，随即就明白过来了。
对方或许还是有目的的。
一来，是可以展示一下自己技术。
二来，也是要通过这种方式隐藏自己的网络IP地址不被发现。
只要弄明白这两点，那么对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种形式发消息的人，应该只有一个。
勾陈！
这货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孙玉衡不知道。他也并不想知道。
试想一下，警察和黑帮团伙正在火拼。刚打到最激烈的时候，黑帮老大忽然偷偷给警察发短信说要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但有一点孙玉衡是可以肯定的，这些夹杂着隐藏信息的数据包和那些肉鸡发出的DDOS攻击数据包绝对是有所区别的。
而且这些数据包，极有可能是直接来源于勾陈现在正在使用的电脑！
只要能够破解了数据包的来源地址，那么就可以顺藤摸瓜一路追查下去，甚至有可能直接把勾陈本人给揪出来！
“还有1分20秒。”孙玉衡低头看了看右下角的系统时间，又瞅了一眼交换机上的指标界面。
代表网络拥塞度的鲜红数字已经开始回升，正在90%和91%之间来回跳动！
很显然，网络链接的删除速度已经无法再跟上新增攻击流量的节奏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1分钟，整个交换机的网络拥塞度就会直接达到100%。
这将意味着以勾陈为首的黑客团伙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而孙玉衡和季庶翟他们两人一晚上的努力，也将随着网警大队网站的全面沦陷最终付之东流！
“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孙玉衡将截取到的数据包点开，里面是标准的TCP/IP网络协议。
而数据包的来源地址，不出所料是加密的！
这意味着什么？
普通的DDOS攻击包是没必要加密的。肉鸡这种玩意对黑客来说就是易耗品，被干掉几个甚至几百个压根就无所谓。
但如果是黑客本人在用的电脑，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SSL三层加密模式？有意思！不过光靠这个就想掩盖住自己的行踪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是躲在阴暗里兴风作浪，也该把你揪出来晒晒太阳了！”
……
杜依依蹲在椅子上，宽大的连衣裙从两侧垂下，仿佛一团轻柔的白雾笼罩在她的身上。曼妙的身材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带给人无尽的遐想。
她歪着头，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长长的黑发从耳侧垂下落在胸前。一手托腮，另一只小手则轻轻覆在鼠标上。
“不错嘛！有一部分连接被拒绝了。这种情况下，还能够把流量负载压到90%，了不起！比我之前碰到过的都强！”少女咯咯笑着，笑声清脆悦耳，“不过呢，盛典这才刚刚开始啊！”
她轻轻晃动着鼠标，转眼间，又有几百兆的数据包生成，无声无息地向着网络对面的交换机端口砸了过去。
突然，她眼前的屏幕仿佛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个信息对话框在系统界面上弹出。
就是windows系统自带的那种最普通的MSG信息框而已。
但对话框里提示的文字却让她感到陌生。
“找到你了！勾陈！”
很简单的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却很大。
杜依依并没有惊讶，她看上去反而有些开心。
“终于来了，果然没让我失望。”她好像自言自语地道，“比预想的还要快。也对，如果连这样简单的SSL加密都破解不了，还怎么配做我的对手呢？”
她的手指如电，用同样的方式飞快地回了一句：“没错！恭喜你成功地把我找出来了！既然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好好聊聊吧。”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可聊的。勾陈！马上停止对电信网络交换机的攻击！你的公网地址已经暴露，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劝你赶紧悬崖勒马，不然我不能保证你的终端电脑还能继续正常运行。”
对话框再一次弹出。
杜依依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捂着肚子笑出声来，笑的花枝乱颤，“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简直太好笑了……如果能这么轻易地黑进来的话，你恐怕早就动手了吧！你又何必来这样向我打招呼呢？”
“我不是开玩笑，如果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试。”孙玉衡淡淡地道。
“抱歉抱歉，我相信凭你的实力是能够做到这点的，但过程必定并不会很轻松。不妨明白地告诉你，我手头上空闲的肉鸡还有很多，假如我检测到电脑被人攻击，这些肉鸡就会同时向电信交换机发动流量攻击。到时候，可就不是98%的负载那么简单了。”
“你究竟想怎样？”孙玉衡沉默了片刻，又在对话框里输入。
“很简单。我跟这些网民无冤无仇，跟网警大队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你！”杜依依答道？
“找我？”
“对！”杜依依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道，“21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人才！我欣赏你的技术，刚才的攻防过程也验证了这一点。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会立刻把这次网络攻击取消掉……”
“我拒绝！”孙玉衡想也不想答道。
“为什么？”杜依依疑惑地问，“我知道你的身份特殊，但那也没关系。我们北极宫是根据兴趣组成的黑客团体，对隶属成员并没有什么强制性的任务。假如你觉得某个活动和自己的职业冲突，尽可以请假不来，没人会说什么……”
“不是这个原因。”孙玉衡的态度很有些冷淡，“我曾经调查过你们的团体，说实话，对于你们之前的那些些行为，我并不算太反感。但今天的这次攻击除外！你们为了私人目的去攻击机构网站，为了赢得胜利而将这么多无辜的网民拖下水！这种做法和手段，已经触碰到我的底限！所以对于这样的团体组织，我不想加入，不愿加入，更不能加入！”
“哟~看不出你还是个理想主义者！”杜依依讥讽道，“想帮这些网民出头？拜托，你今年几岁啊？真是很傻很天真！狼吃羊需要理由吗？在互联网的世界里，实力就代表着一切！我可以随意去黑掉我看不顺眼的网站，我也可以从别人手中去获取我想要的虚拟物品，因为我比他们的实力更强！只要我有实力，我就可以去做任何我可以做到的事情！”
“诡辩！倒行逆施，自然会有人出来制裁你的。”孙玉衡道。
“哈哈哈哈……”杜依依又是一阵笑，“你是指网警吗？别傻了！要是国家机构真有这个实力，这个世界上就不会黑客了！睁开眼看看现实，要是你们真这么给力，为什么现在是我在攻击你们，而不是你们在攻击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听说过没，这是道德经上的原文，道德经没读过，网络玄幻小说总该看过吧？”
“天地不仁，但你并不是天地。”孙玉衡的言语越发低沉，“假如说有一天，比你更有实力的人出现了，你是不是也会引颈就戮？”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存在，那我当然也只能认命喽~哈哈，但是很可惜，你的话终归只是假设而已。因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说真的，你和我很像。”孙玉衡叹了口气，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年纪应该不大，家庭情况大概也很特殊吧。”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杜依依的脸色突然大变。
孙玉衡继续道：“其实在三年前，我也曾经有过和你类似的想法。若不是碰上了我的导师，恐怕现在的我也会和你一样。当年，我的老师曾经挽救过我，所以现在，我也会尽力去挽救你。”
“什么挽救不挽救……你是在小看我吗？”杜依依语气很有些愤怒，一张粉嫩的小脸都涨的通红，“你不要太嚣张了！实话告诉你吧，刚才的DDOS攻击，我不过动用了7成的肉鸡而已。之所以把网络总负载控制在98%，只是为了给你们留点面子罢了！只要我动动手指，被你删除掉那点网络链接，压根就不值一提……”
“那你就动手吧。”孙玉衡淡淡地在对话框里写道，“如果你还做得到的话。”
他的眼神随即瞟向了屏幕的右下角。
两分钟的倒计时还在不断闪烁跳动着。
2……
1……
0！
孙玉衡站起身，冲着旁边的屏幕上轻轻敲了敲，然后冲着耳麦上的话筒沉声道：“时间到。老季，可以开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