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儿时间里,古昊完全变了个样子,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已晒得黝黑油亮,个子也猛窜了一截,除了依旧有些消瘦外,他看起来已经与一个普通士兵无异,腰间别着一个水壶,挎着一把弯刀,头上顶着一顶牛皮帽子,干裂着嘴唇,站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睛看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眼神中透露着清澈和稚嫩,也说不出那些士兵的满口脏话。
每天午时休息古昊都会抱着一小坛酒散漫的瘫坐在小楼前逗着噬岩兽,除了每日搬石块之外就是绕着石山跑步,那些士兵闲时出去打猎归来,古昊就会要来几头沙狼带给虎王,虎王上次为了牵制周家众人受了重伤,至今仍留在山上治伤,经过逍遥童再三沟通才允许古昊每个月上山看虎王一次。沙湖驻军驻扎的这座山分隔蛮荒与西疆大漠,山上驻扎着著名的沙湖三军,山腰驻扎着金镞军,山顶驻扎有雁翎军,山体被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掘掏一空,沙湖精锐古炎军全部驻扎在其中,一旦有蛮兽入侵,古炎军能从三条道路迅速集结在山下城池中,平日里石山上看起来一片荒凉,谁也不会料到山中隐藏着数不胜数的士兵在其中。这正是炎国部署在沙湖用来遏制西疆蛮兽的一枚钉子。
期间,古昊想去看虎王,死拉硬拽着郭胡子两人往山中偷偷溜进去过一次,两人没走几步,脚下就出现了几支弩箭,被几个重甲士兵团团包围在一起,还是被逍遥童出面领回去的。
转眼间过去了大半年,古昊每日几乎都在痛苦中度过,逍遥童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换一个更大的石块背,古昊刚开始还吃不消,慢慢的也接受了,现在不用逍遥童催促,每天天不亮就自己起来出去背着一个大石头绕着城池外边的广场跑个不停,城门口的守门官兵都和他混了个熟,逍遥童的那些药酒古昊也偷偷摸摸的不定时拿一些跟他们一起喝,搞得逍遥童每次都以为是郭胡子拿的。两人为这事没少斗嘴,幸好郭胡子理亏,每次都不跟逍遥童多做辩论,古昊每次拿的也都理所当然的算到了郭胡子头上。
每天的日子单一而枯燥,就是日复一日的搬石头,唯一的变化就是石头的分量在一日日加重,他身上的伤痕也日渐增多,连郭胡子每次来看他都不禁咂舌。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两把小刻刀每日闲来无事就在背的石头上胡乱刻画,将回忆中以前在古贤工坊中玩耍时记下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法阵在上面细细雕刻下来,安静的环境下竟然自己琢磨出了一点儿东西,每日闲下来就跑到城门口研究那些弑虎弩上密密麻麻的法阵,那些士兵和他混的脸熟,自然对这个半打的孩子做什么都不在意。古昊乱逛的时候也没人管他。
太阳依旧晒得大地灼热无比,站在城上放眼望去,一片黄沙茫茫无边,一丝风也看不见,只有几株无精打采的叫不出名的草在石板缝中苦苦挣扎着,古昊抱着一块硬木蹲在一具弑虎弩旁边正仔细对照着上面的花纹苦苦琢磨着。神色间充满了认真,看不出一丝往日的嬉皮玩闹。
“这种木料承受不起聚灵阵,你应该换个材料。不然这料子会废掉的。”突兀出现在耳边的一句话吓得古昊顿时寒毛乍起,迅速朝着侧面一翻,手在腰间一摸,已然握着一把弯刀,“谁。”古昊警惕的打探着周围,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角楼柱子上,古昊慢慢靠到弑虎弩旁边,朝着柱子处喊到:“是谁啊,快出来,不然我喊人了啊。”突然,眼前白光一闪,古昊来不及反应,手上一痛弯刀“哐啷”一声掉落到一旁脖子上就被抵住了,顿时,古昊脸色变得惨白,就在他打算偷偷摸摸从身上摸荒妖刃时,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古兄弟,是我。”
“嗯?”古昊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迅速一转头一脸欣喜的大喊到:“夜影大哥。”夜影还是老样子,一身黑的装束,脸上包着一层黑巾,一双眼睛看不出一点波澜,好像一尊塑像站在面前的感觉,古昊满脸兴奋的问道:“夜大哥,你去什么地方了,怎么这么多日子都不曾见你。”夜影没说话,从身上掏出一个木盒出来:“这是将军让我交给你的。”古昊一愣,将木盒捧在手中:“这是什么东西。”夜影闷声答道:“木盒已经设置了法阵,外力不易破坏,只能需要你的血液启封,别人妄图打开就会被法阵攻击。”古昊摸了摸盒子,盒身平整,木理清晰,外面没有设置任何锁具机括,没有过多的花纹雕饰,看起来就是个稀松平常的木盒,古昊随手鼓捣了两下就装进了胸前,“咦?夜大哥。”古昊刚一抬头才发现夜影已经不见了,“神神秘秘的,不管了,吃饭。”古昊兴冲冲的把原先扔在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一股脑一抱就朝着城下跑了过去,今天那些士兵烤肉,专门叫了他一起吃。正好这段时间训练枯燥,他早就想着去改善改善了,反正逍遥童不在,那些酒他可以喝个痛快。城下已经传来那些士兵的喊声了。古昊应了两声加快速度从石阶上奔了下去。
烤肉一直吃到了晚上,喷香的烤野兔,硕大的烤野狼,还有几只沙狐,虽然瘦小却肉质鲜美吃的古昊满嘴流油,还有古昊搬出来的一大坛好酒和那些士兵自酿的土酒,几个人喝了个酩酊大醉,古昊抱着两条包起来的沙狼腿和一只烤兔摇摇晃晃的在青石铺就的大道上走着,几个巡逻小队经过时都笑着和古昊打招呼,看起来和古昊都关系不错,有几个士兵跑过来要送古昊回小楼都被古昊一一谢绝了,古昊踉跄着脚步摇摇晃晃的走了回去,一脚踹开楼门,进去趴在桌子上直接抓起水壶就往口中猛灌。
“昊儿,玩的高兴吗?”
“嗯,高兴,恩?”古昊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突然猛地一下子抬起头来“爷爷。”虽然喝醉了,但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古昊还是在第一时间辨别了过来,顿时他就酒醒了一大半,“爷爷,是你吗,你在哪呢,老头子,出来啊。”说着古昊赶紧把灯点亮,在屋中环顾了一圈,古昊疑惑的把灯放到桌子上自言自语到:“奇怪,明明听到了啊。”
“昊儿。”
刚听到声音,古昊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刚刚的声音就像是在耳畔说的一样,古昊迅速回头却依旧是空无一物,“老头子,别闹,出来。”古昊刚说完突然感到胸前一热,赶紧在胸前一掏,发热的正是白天在城墙上夜影匆匆给的那个木盒,古昊惊奇的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木盒,盒身周围散布着一层红光,缝隙出红光更甚,看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臭小子,把盒子打开。”古昊吃惊的说道:“喲,还会说话呢,这么好玩。”“少废话,赶紧打开。”听着一个盒子发出爷爷的声音,古昊也有些别扭,伸手就要打开盒子。
“哎,打不开啊。”古昊吃力的使劲掰着盒子,木盒内的声音沉寂了几秒才有些无奈的说道:“需要你的血液。”古昊“哦”了一声才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夜影好像也这么说过,说着掏出一把小刀在食指上刺了一下“嘶。”接着把手指摁倒了木盒上,看着毫无反应的木盒,“哎,是不是坏了啊,老头。”古昊伸手在盒子上拍了两下,木盒上发出一圈炫目的红光,维持了数秒后,木盒”砰”的一声打了开来,一团火焰猛地从盒内喷出,古昊下意识的站起身朝后一退,却被椅子差点儿绊倒,古昊捂住刚刚被磕到的脚踝呲牙咧嘴的喊到:“老头,不是这么玩的啊,你想看我变烤兔呀。”
“臭小子,对我这么不敬,想挨揍嘛。”古昊吃惊的看着眼前,木盒发出的红光中映出了古战的身影,古战看起来十分憔悴,头发披散着,脸上纵横着几道深深地皱纹,本来精神奕奕的人短短几月间竟然变得如此,古昊眼睛一下子湿润起来,嘴里喃喃道:“爷爷……你怎么了这是。”
“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怎可轻易掉泪。爷爷没事,只是近来练功太忙,顾不上收拾罢了。快把眼泪擦了。不羞人也,让别人看见了还不笑话。”古昊闻言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眶说道:“那你也不来看我来,我来这里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都不过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