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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东塔12点整

“伯贤……你怎么了?”相瑞被紧紧地箍在伯贤的怀里,此刻只能勉强露出半个脑袋,她被伯贤这突然来的拥抱打乱了思绪,此刻只得轻轻拍打着伯贤的背,确认他的安好,“你说的,我们没事了,我们真的没事了!”

“是……我们没事了。”伯贤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舍地慢慢放开了怀中的相瑞,这一面,怕是躲不过的,他明明知道,可是,却本能地挣扎。

“相瑞……”身后传来的,是更加紧张,更加虚弱的声音。伯贤不敢回头看,此刻她望着微微转头的相瑞,看到了她眼中的紧张与堂皇。

此刻,她机敏地甩开了伯贤的手,好像反射似地并不想要让袁博看到这些。可这一甩,虽也不是故意,却激起两人心中的涟漪,让这气氛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相瑞与伯贤互相凝望着对方,也许此刻大家的心里都明白,他们眼中的对方,已然看不清真正的心情。

“伯贤,我想跟袁博说会儿话。”相瑞低着头说,她不敢看伯贤的眼睛,怕看到他受伤的神色,她便会心软,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伯贤捏紧了被甩开的手,并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慌乱,只有把手伸进冷冰冰的口袋,几步走到了远处。

“他是谁?”

原本,相瑞在船上想象过一千种他们相见时所会说的话,她以为他会道歉,会求饶,会对她嘘寒问暖,却没有想到,这第一句,却是猜忌,是关心她的身外事。

愤怒的火苗猛地从心底蹿升出来,她抬起头怒目相对,“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没有必要?”袁博紧紧皱着眉头,一把用力地拉过相瑞的手臂,“你是我的妻子!”

“哼。”相瑞被他的话气得冷笑一声,默默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拉了下来,“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妻子。”

袁博听了这话心头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一时后悔不已:“相瑞,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责问你这些,我只是一时心急……相瑞,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是不得已的,人在生死关头,只有想要求生的意念……”

“是啊,人在生死关头,只有想要求生的意念。”相瑞叹了口气,虽说话里是同意了袁博的意思,可语气丝毫没有一点点温度,“如今,我们都已经是经历过生死关头的人了。”

“相瑞,你知道吗?我上了船之后,我多后悔。我真的好后悔自己一个人求了生。这一天一夜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的安危,我站在码头边等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步。你知道,我每当看到船上的人都下了船,可是却没有你的身影,我是多么揪心。”

袁博将相瑞的手牵过来,死死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从今以后,我发誓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相瑞的手冰冷冰冷,仿佛再也燃不起一丝温度。她没有回答袁博的话。此刻,她缓缓地呼吸着冬日冰凉的空气,这一切都让她如此的清醒。袁博的话如此令人动容,可她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或许纵容自己塞住自己的耳朵,这样做是任性的,可她宁可再任性一回。就如同当时她那么坚持,撇开家里人的偏见,一定要和袁博在一起一样,这一次,她的心也告诉她,她能够理解,却已然再也没有办法接受袁博。

“咚……咚……咚……”钟声打破了相瑞心中的寂静,她缓缓抬头,遥望东京塔的指针,正指向永恒的12点。她曾以为那钟声见证了他与袁博的爱情,那钟声必将祝福他们永远的在一起,而如今,钟声再响,她的心中,已然与袁博形同陌路。

“你让我考虑一下。”她淡薄地微微笑,“我还有些话想跟我朋友说。”

“好,你想考虑多久都可以。”袁博兴奋地握着她的手,满脸都是激动的神色。

相瑞并没有回应袁博的笑容,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沉思了两秒。现在,是要给这个童话画上句号的时刻了吗?他们是12点相识的,又要在12点分开,就好像是仙女给了她一个梦,如今梦醒了,一切都要回到原状,即便再不舍,她也只能接受。

缓缓回过头去,对上那一双焦急的眼睛,她差点就要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跳动的心。她知道,她残存的那一点理智告诉自己,她不可以,不可以投到他的怀抱当中去。她和他,只是一个梦,一个美丽的梦,失去了那个孤岛,那个夹缝中的时间碎片,她和他,不可能有未来。

“清醒一点,相瑞。你不能毁了他,毁了你自己。”她小声地提醒自己,一步步朝伯贤走去。

伯贤没有说话,他只是等待着她最后的宣判,他心里的那一点点期望还在叫嚣着,为了她,他可以不要现在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她就是自己的重生。

可是,她每走近一步,他的心便冷下一寸,她的神情告诉他,他的希望正在一点点被浇灭。

“我们毕竟是夫妻。”相瑞的眼睛不敢看他,这样违心的话,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我不恨他,他也是迫不得已。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不是不爱我。”

“他不是不爱你?那我呢。”他的声音带着苦涩,仿佛是在乞求她不要抛弃。他这样卑微,好像那些不可一世,那些舞台上的光环和骄傲跟他没有一丝关系,如今在这场关于一个普通女人的争夺中,他无力得像是一个乞丐。

“伯贤,我们……只是因为被困在岛上,只是因为绝望才会互相依靠。如果我们不在那个环境当中,我们很快……很快就会觉得对方不合适,很快就会分离。况且,我们……本来就不相配。”

“你的话在颤抖。你根本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伯贤放开了相瑞的肩膀,他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对我根本没有好感。”

“有好感那又怎么样!”相瑞有些崩溃,“有好感就是一切了吗?伯贤,我们都是成年人,现实一点好吗?我已经结婚了,而你,你是个明星。”

“就是因为这个吗……相瑞,为了你我可以不要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我可以离开那个圈子……”

“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为我抛弃现在的一切!”相瑞转过身去,“我已经原谅袁博了。如果你还希望我能继续过上幸福的生活,就不要再强求了,好吗?”

之后的几天里,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相瑞都能想起那天伯贤目送她与袁博离开的样子,好像失去了全世界的样子。她不相信一见钟情,她觉得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荷尔蒙分泌过多的表现,只是一刹那迷失了方向,往后一定会后悔。可她却在短短的三天里,就爱上了一个人,即使失去生的机会,也一定要守在他身边的爱情。

明天机场航班就要恢复正常,她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一夜她更是彻夜不眠,细细地整理起东西来。电视新闻里总是播报着哪个名人在地震中丧生的新闻,幸而他们终究没有变成那一小排的字眼。想到在岛上跟伯贤的说笑,她翻起了背包中被藏起来的相机,再接上电源,慢慢地翻看起来。

对比起刚来到日本与袁博一同的合照,她的视线却停留在了再岛上的那短短两三天的时间里。原本应该只有三百张的相片,可现在打开,却显示有六百多张。她疑惑地一张张翻看,却发现,除了她拍的那些照片之外,竟然都是趁她不注意时偷拍的她,整整三百张。她的伤心、难过、焦急、绝望,她的坚强、乐观、苦中作乐都已经深深的刻印在这镜头中,刻印在伯贤的心里。

她是一个摄影师。她能看出,这些分散的零落的照片里,摄像的人对照片里唯一的女主角怀抱的心。那样的关切,又那样的温暖。他是爱着她的,至少,在这短短的三天当中。她不禁饱含泪水,或许这一生当中,再也不会有伯贤这样的人了,可是,她却一定要舍下。

收拾好凌乱的心情和行李,相瑞平静地与袁博走在成田机场的大厅之中。今天就是回家的日子,袁博激动地牵着相瑞的手,在相瑞的耳边唠叨了好一会儿,可相瑞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她想起刚来这儿的时候,她还与袁博打趣说有成田离婚这一说法,没想到,一说,却应验了如今的现实。

“我们分手吧。”她停下了脚步说,她的话里没有情绪,却那么坚定,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再改变她的心意。

袁博望着相瑞的眼睛,那么多年来的相知相爱,她知道这个柔弱的女生的心里,一直有个坚强执着的自己。她做的决定,从来就没有动摇过。这两天虽说相瑞说原谅了自己,却自己独住,白天也少言寡语,他知道,要想回到以前,已经是不可能了。可明明是猜得到的结局,他还是觉得来的太过突然。

他只有缓缓放开她的手,默默地问了句:“是因为他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

“那好吧。”袁博一脸落寞,可他也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再要求什么,此刻他心里只有抱歉,“我送你回去再走吧。”

“不必了。”相瑞的话冷冷的,“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们为什么分开。我会想好理由的,你不用对他们说太多。”

“相瑞。你还是生我的气,你不肯原谅我。”袁博有些生气,“你始终是这样,那么倔强。”

“我只是过不去我自己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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