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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舆奴二柱子

周帝国作为一个强盛的大帝国,自然有着非常清晰的制度,在周武皇开创帝国之处就奠定了帝国的基本法度根基,即以分封制与宗法制为主的诸侯制度。周皇册封诸侯,诸侯册封卿大夫,卿大夫册封士大夫,整个帝国都在一个等级制度森严的氛围中平缓的延续,任何有挑战等级制度的行为都将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作为最低的社会阶层,奴隶,无疑是最为卑贱的,即使是最下等的平民在杀死奴隶以后也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奴隶,说白了就是当时帝国里如同草芥一般,而沦为奴隶则是跌入深渊的开始,脱离奴籍则是奴隶们梦寐以求的恩赐。当被问起为什么沦为奴隶的时候,二柱子难免有些感触。

“得罪了中行大夫家的家臣”二柱子平静的回答道。

“中行氏的家臣,呵呵!”屋子里声音的主人语气里慢慢的不屑。

“知道为什么罚你吗?”屋子里再次传来了这样的问询声。

“僭越您的车驾”二柱子语气平和的回答着。

“呵呵呵!知道为什么不杀你么!”声音的主人对于“您”的称呼笑着道。

“不知”二柱子显然已经猜到了声音主人的身份,恭谨的回答道。

“你为何要僭越车驾”声音的主人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

“...!贱奴不能无志”二柱子颇有些游移不定后说道。

“大胆!”屋子里明显是先前家臣的声音严厉的呵斥着,跪在二柱子身旁的阿狗吓得连连叩头,倒是二柱子保持着与身份极不相符的冷静。

“嗯!?”问话的人显然对于家臣的喝止有些不悦,而后屋子里没有了声音。

“贱奴不能无志,嗯!”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重复着这话,语气里颇有些异样。

“难道你不怕死么!”声音的主人再次平静的问道。

“怕死的都做了奴隶,不做奴隶的人都不怕死”二柱子平实的回答道。

“呵呵呵呵呵!有意思”声音的主人显然很是欣然的笑着说道。

“那么你的志是想做人咯!”屋子里再次传来这样的问询声。

“终生大志”二柱子此刻笃定的回答着屋子里的问话。

“嗯!你还有亲人么!”屋子里的声音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有了,都没有了!”二柱子摇着头说道。

“有志的奴隶,呵呵呵!很有意思,下去吧!”屋子里的声音浅笑着说道。

随后阿狗和二柱子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不管屋子里问话的到底是谁,他们的命令都是阿狗和二柱子这样的人不敢违拗的,两个人恭谨的叩头以后退出了家臣的院子。作为替吕平大夫管理家族事务的管家,家臣的身份虽然不高,但也是整个家族里仆人身份的最高一级,所以才有自己的院子,其实也就是间不大的小屋子,但是在周帝国这样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里已经非常难得。等阿狗和二柱子都离开以后屋子里却并没有那样的平静,名为家臣要见二柱子,可是真正负责盘问二柱子的人却并非家臣自己,而是整个家族的最高掌控者卿大夫吕平。

“主人,仆臣该...”自称仆臣的家臣恭敬的对吕平问道。

“留下,做舆奴!”卿大夫吕平保持着作为贵族特有的姿态说道。

“主人,这个奴隶桀骜不驯,做您的舆奴,会不会!”家臣问道。

“不用担心,你去安排吧!”吕平大夫摆了摆手说道。

“是,主人”见自家主人如此执意,家臣只能连连称诺的说道。

作为齐侯分封的卿大夫,吕平掌握着齐国境内最富有的三个盐池,可以说是整个齐国最富有的贵族之一,更是整个齐国政坛的焦点人物,在周帝国这样一个诸侯不理国政,交给卿大夫阶层中推选出来的代表担任大司徒的制度下,成为大司徒是吕平平生最大的志向。如何才能够成为大司徒则是他日夜思考的,当有一天他到自己的马厩看自己的骏马时,惊讶的看到这个叫做二柱子的小奴隶正在用他沾满污泥的手去碰触自己的马车车辕,因此才有了后来家臣罚绑二柱子五天五夜的事情。如果是平时,这样的奴隶根本就没有机会受罚,作为贵族,他可以直接命令自己的家将将二柱子当成斩杀,万幸的是那天他并没有这样做。

当几天时间过去了,这位卿大夫竟然对这个脏臭的奴隶还有些印象,这才有了今天在家臣的屋子里的这番问话。正所谓贵人不临贱地,高贵的卿大夫可不会去后院那种关牲口和奴隶的地方,等问完了这番话以后吕平大夫似乎心中豁然了很多。作为一名高贵的贵族,他实在想不到在自己的家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胸怀大志”的奴隶的存在。舆奴,专门负责在主人上马或者上车的时候跪在马前或者车前供主人上下的奴隶,虽然比那些只能够做卑贱重活的奴隶要好得多,亦或者说是体面的多,但依旧还是奴隶的身份,只是相对而言是中高等级别的奴隶而已。连家臣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会这样看重这个小奴隶,但既然主人下令他也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连忙下去传达主人的命令。

在回后院做工的路上阿狗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阿狗有些小聪明,但也不至于想不到屋子里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虽然不敢确认他的身份,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叫做二柱子的奴隶似乎并不那么简单。要知道在奴隶里面是找不到几个说话利落的人的,他们常年从事沉重的体力劳动,加上长期的受压迫和奴役,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当二柱子开头说话的时候阿狗还真下了个好歹来,二柱子是5年前来到的吕平大夫府里的,那时候才不过10岁的孩子,沉默寡言,虽然不是那种呆呆笨笨的人,但怎么看也不是那种聪明机灵的人,想不到今天说话并没有失了分寸,阿狗直觉的认为二柱子很有可能“飞黄腾达”。

“二柱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人”阿狗在回去的路上对二柱子问道。

“二柱子是齐国吕平大夫家里的奴隶,没有其他任何身份”二柱子说道。

“额...!好啊!二柱子,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本事,吊了几天身子骨没吊软,嘴倒是越来越滑溜了”听到二柱子的回答,阿狗有些不忿的回答道。

“二柱子不敢,二柱子只知道听主人,家臣大人和您的话”二柱子回答道。

“算你聪明,我看你也不是个普通人,这样吧!等回去以后我给你安排点轻松的活,你可得记住,这可是我给你的机会”阿狗盘算着说道。

“当然,当然,二柱子多谢大人”二柱子颇为滑溜的回答道。

“嗯!知道就好!”阿狗心里也是一个激灵,平时只知道二柱子这个人双臂有两把子力气,想不到嘴皮子也不差,还知道顺杆子爬接话,二柱子给他一种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感觉,两个人说着就回到了他们干活的后院里。

“阿狗在吗!”阿狗他们刚回到后院,就有家将走进来。

“家将大人,您有什么吩咐!”阿狗看着是府里的家将连忙跑过去问道。

“府里的家臣大人说了,家主大人的战马前几天受惊踩死了一个舆奴,让我带一个叫二柱子的奴隶去给家主大人做舆奴,谁是二柱子”家将喝问道。

“家将大人,是他!就是那个”阿狗听完以后咧了下嘴指着二柱子说道。

“原来就是他啊!过来”家将指着二柱子大声的喝命道。

“家将大人,我就是二柱子”他听到以后在阿狗的催促下有些惊讶的说道。

“看着呆呆笨笨的,行吧!反正是给家主大人做舆奴,跟我来!”家将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干瘦的小奴隶,挥挥手让他跟着自己走。

“还不快去”阿狗连声催促着二柱子跟着家将走。

“是”说这二柱子也没有犹豫的跟在家将背后向前走着。

在快要离开他们干活的后院的时候二柱子还是下意识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干活过几年的这片小院子,目光扫过那些已经更换了几波的一起“共事”过的奴隶们。这些奴隶的眼光中大多数都是浑浑噩噩的,没有丝毫的情绪,仿佛着跟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也有几个眼光中或是透着羡慕,或者透着嫉妒的目光,就这样的,二柱子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作为齐国握有实权的卿大夫,吕平大夫的府邸可不是一般的大,虽然按照周帝国制定的等级来说,他的府邸必须遵守一定的规格,但是那也是极大的。从圈养牲口马匹的马厩,同时也是圈养奴隶的地方出来七拐八绕的,好一会儿的功夫二柱子才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家将将他带进来,跟院子里一个体形纤瘦的家仆耳语过后就走了,只留下二柱子跟这个负责安排的家臣两个人。

“你就是二柱子是吧!”这个家仆桀骜的打量了二柱子两眼后说道。

“是”二柱子点了点头小声的回答道。

“你可要知道,家臣大人让你做家主大人的舆奴,那是给你天大的福气,钥匙做不好,小心你的骨头”这个家仆严厉的说道。

“是是”二柱子也不多话,连连点头说道。

“以后你就是家主大人的舆奴,虽然还是奴隶,但代表的可是咱们吕平大夫府的脸面,去后面拿你的牌子和衣服,到里面去把自己洗刷干净”家仆说道。

听完家仆的嘱咐以后二柱子取到了自己的新衣服,拿到了一块木头牌子,而后跟着一个奴隶去了他们的院子里。说是新衣服,其实不过是一套能够罩住自己身子的破麻衣,那块刻着文字的木牌子则是作为舆奴的身份牌,至于他们自己的院子,不过就是府里面内院的马厩而已。卿大夫的府邸里分为前院和后院两部分,前院是家主处理政事和家族事务的场所,包括用来议事和祭祀祖先的。后院则主要是生活区域,包括家主的妻妾,家臣和家仆、家将以及养马套车的院子,马厩也分为两个,家主和护卫出行用的好马在后院的内院,由家将保护,由高等的奴隶照顾,一些寻常的劣马和普通的车辆则有低级的奴隶负责。

从一个卿大夫府里低等的奴隶到被绑在旗杆上五天五夜,再到一跃成为家主大人的舆奴,不得不说,二柱子的命运真正的就在这一天被改写了,因为即使是奴隶,从低等奴隶到高等奴隶那也是一种了不起的“飞跃”。握着手里刻着两个自己看不懂的字的木牌子,二柱子并没有狂喜的跳起来高喊诸如:老子终于翻身了这样的蠢话。而是默默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二柱子,未来,你的路还有很远,距离真正的成为一个人还有很远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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