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家堂屋里，来福和金岭说着话，满堂已摆上餐桌，拿来酒壶酒杯，雪芬端来几样肉菜果蔬，加上金岭带来的烤鸭，桌上竟满满当当。金岭和满堂边喝边聊起来，来福怀里揽着小宝，挑块鸭肉塞进孙子嘴里，自己却只皱着眉头默默抽烟。
坐在对面的金岭看出门道，笑问：“绫云没回家来，老哥想闺女了吧？”
一句话说中来福的心事，眼里竟泛起泪花。绫云突然推迟回家，让来福心情着实不痛快。雪芬再三向公爹解释，说妹妹春节值班，过年后可能回来看他。来福只半信半疑，他认定绫云生病了抑或另有不祥的意外，与哥嫂通同一气瞒着自己。
雪芬和柳婶在一边议论绫云，回头对金岭说：“叔，我爹总不相信，绫云初五六就能回家，我正和婶子商量，让妹妹和我三伯家二小子见面定亲，他偏闹着去省城看绫云。”
金岭凝眉思忖：“噢，去省城看绫云？”
满堂向金岭递个眼神，说：“我倒是有这想法，送爹去省城，到大些的医院复查一下……让绫云临时租间房子，在那里凑合着住一段。”又压低声音，“我担心镇上……有人盯住绫云不放，她回家来事情反会闹大，爹的病刚好，再生气发病就麻烦了！”
金岭点头赞成，觉得有必要让来福安安静静去外面住一段，绫云暂时不必回家。只是两个女人记挂绫云的亲事，一时拿不定主意。柳婶督促雪芬尽快去陈家屯一趟，看她堂弟回家过没有，先把事情口头说定，回头再与绫云商定具体时间地点，带上小伙子一块去省城见绫云，也是一项可行的选择。
正商议间，满堂的手机响起来。满堂接听，竟是白顺发，忙起身去屋外接听。
两人大概话不投机。满堂脸孔涨红，冷冷反驳顺发：“我说过了，他封的这官我干不了……土地承包合同？那是绫云跟村里签的，我和雪芬哪有权上缴？去公司上班？不管啥待遇，她自己不乐意，我也拿她没办法！”满堂接下来便只是哼哈，不停地徘徊，显出不耐烦。
忽然吴彬莉走进院来，笑着喊声：“来福哥，我来给你拜年。”径自向堂屋走去。
堂屋里柳金岭正和来福端酒碰杯。来福听出儿子同意他去省城看女儿，脸上立即云开雾散，与金岭连续干下两杯，抬头看见腆着大肚子摇晃着走来的彬莉，不由吃了一惊。
雪芬听见彬莉的声音，抱着小宝迎出去，喊声：“婶子，你咋到俺这小院了？”彬莉嗔怪地说：“老同学，你这样叫我？咱说好仍然姐妹相称嘛。”雪芬嬉笑：“那成啥规矩，你现在是村长夫人，总不能乱了辈分，让人家笑话。有啥事尽管吩咐吧？”
彬莉说：“过年了，我来看老哥，也看看绫云。”说着伸手要抱小宝，小宝扭着身子躲开。雪芬显得紧张，忙说：“绫云在省城没回来。说了，不混出个人样不回家……这妮子脾气倔强，大概还生我的气呢……你找她有啥事？”
彬莉看出雪芬对自己的到来心存误解，便笑说：“我找绫云跟白顺发那烂事没关系，我只问她巧云的情况。”雪芬摇头说：“没听绫云说起过巧云啊？这几天我们通过几次话……你敢情是个好后妈！等我问绫云，有巧云的消息就告诉婶子。”雪芬刻意把“婶子”叫得格外亲切响亮。彬莉脸红一红说：“不欢迎，我走。”雪芬送她走出院门，边笑说：“婶子是贵人，我请都请不到，怎会不欢迎……你慢走。”
彬莉回到家，白顺发仍举着手机打电话，看神态听语气像是给于清汇报什么。彬莉生气地噘着嘴巴，三两下脱掉肥大厚实的棉袄，摔在床上。
“好，初三开会，通知倩云？好……”顺发叹口气，关掉手机，回头看看妻子，“这么快，见到绫云了？打听到巧云的消息吗？”
彬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恨恨说：“你这村长，简直像日本鬼子那时候的伪村长……人家都把我当成奸细了，谁肯给我说实话哩！”说着眼里流下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