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一天，恰是大屯镇年底大集，政府院内又召开村镇干部会。尽管人们仍按传统习俗请家神祭祖宗，但庄稼人过日子劲头足，大都从年头忙到年尾。虽是除夕，生意人不愿错过赚钱的好时机，赶集上店筹办年货者仍蜂拥不绝。大屯镇街道上人流涌动，又有各种车辆穿街过市去镇政府的会场，繁华的镇街平添了纷乱和喧闹。
倩云妈挽着女儿倩云也来大屯了，两人跻身在拥挤的人潮中，缓缓移动着脚步。她们不是闲赶集买年货，而是去镇政府办事：倩云到开发公司报到，倩云妈还要带女儿见于镇长。
倩云从省城回来几天了。倩云妈心里乐开花，倩云爸却感到突然。农历年底，大强的香油坊正是黄金时节，倩云怎么回家来？这不正常，莫非小两口生气了？倩云爸看女儿高高兴兴，才放下心；问大强，问生意，倩云都说好，那为什独自回家哩？他到底没弄明白其中的真实缘故，只看着闺女点头说：“都好，那就好。”倩云妈对大强忿忿然，抢白老伴说：“他好个屁！没见挣的钱在哪里！欠我的利息还没还，更不用说本金。没看见闺女，花朵似的人，如今又黑又瘦，成了啥样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听妈的没错。”再三动员女儿去镇政府报到，倩云却迟疑不决。今天是大年三十，镇政府最后一天上班，倩云硬被妈拖来。倩云心里想：既然回家来，不妨到镇政府报了到，年后上班试一试嘛，看到底是个啥情况？倘真像于清说的那样，也不枉自己一肚子文化，以后对大强说起来，他应该会理解的。
母女俩被行人簇拥着，忽又一阵拥挤，竟被挤到路边。身后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几辆轿车从身后缓缓驶来。母女俩向后倒退，边注目看身边的轿车。忽见车窗落下，一个人探出上身，轻轻喊声倩云。母女俩看那人，头发梳理得油光滑亮，西装笔挺，满面带笑地朝她们点头，正是镇长于清。倩云妈忙拖过女儿见镇长。于清说：“倩云回来得恰逢其时。今天上午开大会，你们去政府传达室等一下……”后面又有喇叭响起，有人轻轻敲打这辆横在路上妨碍交通的轿车。于清不满地朝身后瞪一眼，无奈地关上车窗。几辆车子迤逦驶去。
倩云母女来到镇政府大院，在传达室门口等待。看见白顺发驾着轿车进院，又见柳金岭和满堂推着自行车来到。倩云踌躇着，对母亲低声说：“谁知于镇长开会到啥时候，咱们先去逛街吧。”倩云妈也犹豫，忽然有人来找倩云母女，说于镇长请她们去楼上等。来人带母女俩登上办公楼，走进二楼一个宽大房间，沏茶倒水，并叮嘱：“这是于镇长的办公室，他散会后便过来，请你们耐心等待。”
倩云立在窗前向会场张望。看来会议规模不小，会场上座无虚席，隐约听得见于镇长在讲话，声音洪亮激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