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建和陈蓝提着行李包,出发去了县上的火车站。
周建本来想在陈蓝那儿多住几天的,但是他担心自己请假太多天,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其实他在看到陈蓝受伤消息的当天就来了,在医院里,他一直呆在她的病房边,直到确信她没有事了,又怕她醒来看到自己会情绪波动,不利于她的恢复,才悄悄回了他在县城里租住的宾馆。她爷爷奶奶来的时候,他也知道,虽然他没再出现在她的病榻前,但他每天都会去医院的医生那儿去探问她恢复的情况。
当然,他帮她付了医药费。
当陈蓝和她爷爷奶奶从县城的医院回去的当天,他从医生那儿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去了距离陈蓝不远的镇上,租了一间房间,那房间是他以前来的时候曾住过的。
在他被陈蓝发现的当天晚上,他趁陈蓝睡着了的半夜时分,一个人回了镇上,退了房间,把自己的行李包带到了陈蓝的房间。陈蓝醒来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周建的行李包的时候曾惊奇地问他,“这包哪儿来的?”因为她确定,头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这个包。
他开玩笑的说,“空递。”
虽然他没说它怎么来的,但陈蓝猜到了,她接着还猜到了,那帮她付医药费的人,就是周建。看来,从她受伤后,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却没让她发现。
那天晚上,他们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板,因为周建不愿意去她爷爷奶奶睡觉的隔壁去睡,他要和她在同一个房间里,陈蓝只好帮他在地板上铺了床被子,让他躺在那儿。
这房间自从周建来后,就让她有了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让她感到非常安全,非常踏实的感觉。和她以前一个人在这儿的情景一对比,她就感觉到了以前这房间是多么寂寥和空洞,而她当时又是多么地孤独无依。
现在,当她走在周建的身边,一起往火车站的售票厅走去的时候,在她心中升起的是同样的感觉,一种被保护的让她心里极踏实的感觉,仿佛他是她身旁的一棵为她遮风敝雨的大树。
周建在买票之前问陈蓝,打算坐什么车回去,陈蓝说,她要坐上她来时坐的那些火车一路转回去,虽然她换了好几个地方,但总的方向其实是一路向南,所以,他们一路只需要换乘一次车。
当他们在火车上,火车每到一个她曾停留过的地方的站点,她都向那儿看上一会儿,想起自己曾经在那儿呆过的看似没有尽头的黑暗的光阴。
当他们抵达要换乘的列车站点M市时,被售票员告知,那辆车只有站票了,于是他们买了站票,在上车后,由于人群拥挤,他们只好站在两节车厢中间的过道上。那过道上也站满了人。周建把陈蓝紧紧地抱在怀里。上一辆车,由于他们买的座位间隔了好几排,他甚至没有机会和她说话。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和她呆在一起了,在人群拥挤的两间火车中间的过道上,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想把这么多年缺失的拥抱全在这一刻补齐一样。
他们抵达N城的时候已是黄昏。
下车后,周建对陈蓝说:“我要先回趟单位拿东西,你跟我一起去吧。”
陈蓝说:“好的。”
他们先在火车站附近吃了饭。
吃完饭后,他们坐了一辆出租车,当出租车停在周建的出版社门前时,他们下了车。
周建说:“东西放在我的宿舍里。走吧。”
他们手拉着手走进了出版社的院子,这时,刚好有两个正打算出大门的他的同事看到了他们,这两个同事和他打了招呼后,会心地朝周建一笑。他们单位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周建和陈蓝的关系了。因为他们曾经在单位谈论过《林村往事》这部电影和陈蓝的遭遇,每次他们一谈到这个话题,周建的表情都有点怪怪的,虽然他从不参与到讨论中去,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爱上那姑娘了。尤其是坐在周建同一个办公室的中年女人,由于陈蓝经常来找周建,她对别人说,她当时就看出来了,他们两个一定会发生点什么的。
周建带着陈蓝到了他的宿舍。
陈蓝问周建:“你什么忘这儿了?”
周建说:“一个笔记本电脑。”那是他中午午睡的时候忘记那儿的。
陈蓝说:“这个宿舍你不是不住的吗?”
周建说:“偶尔中午的时候在这儿午睡一下,”说完看了看她,继续说,“不过你在的那段时间,我没在这儿午睡过了。”
陈蓝站在他的房间里,在桌子边,突然想起那张照片,于是下意识地把那个抽屉打开,发现照片还在原来的地方。
她不曲自主地说了句;“照片还在这儿。”
周建说:“如果你介意,那把它扔了吧。”
陈蓝说:“留下它吧,以后还能在看到的时候偶尔回忆一下。”
周建说:“对她没有那方面的回忆,那只是年轻时不懂什么是爱情的时候的爱情。”
陈蓝说:“我说的不是你的回忆,是我自己的回忆。”她想起以前,当她误以为周建有女朋友的时候,她曾经怎么样的一想起这张照片就伤心绝望过。如果不是复仇这件事使她不得不一直呆在他身边,她可能早就从他身边远远地逃开了。
但现在,它还放在那儿,更像是她的爱情信物了。一段分离了的爱情,居然是另一段爱情的爱情信物,她觉得这事有点儿滑稽。
周建见她沉默不语地盯着那张照片看,问:“怎么,吃醋了?那我把它扔掉。”说着,拿过照片,作出一个要扔掉它的动作。
陈蓝抢过照片,把它又放在抽屉里原来的位置了。
放好照片后,她走到窗前,打开了北面的一扇窗户通风,房间里的气息让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站在窗口,让已经是夜晚的微风吹拂着她的灼热的脸颊。
周建跟着她走到窗口,在她背后搂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