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余凉神识轻轻触碰面前缓缓由光点旋转而成深蓝色光圈。
刹那间。
深蓝光圈自余凉神识为中心放大，在精神世界中激起的层层涟漪接连不断地涌入那团神识中。
神识，源自大脑。
那些源源不断的光圈就进入余凉的大脑，那不是别的，正是成百上千的记忆碎片。
不断地，在余凉脑中整合。
脑袋中突然冒出这么多东西，让余凉头痛欲裂。
正盘坐着的余凉刹那间眉头紧皱，额头与后背率先渗出汗水，牙关咬紧，很是痛苦，但他必须坚持。
这是第二次机会，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逐渐，一个个碎片在脑海中形成漩涡，渐渐连接在一起，形成了长长的一段光面。
余凉对其上的画面一一浏览，神色期待。
“嘿，十一，你怎么在这里啊？白师黄师令我寻你，快去白师住处！”
“十一，你来了，我们几人考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去做。”
一段段第一视角的画面在眼前划过，余凉的情绪是多元的。
有低迷，有兴奋，有寂寞……
一个个自己所不熟悉的经历闪烁着，当约一年的所有画面记忆全部在一瞬间浏览，那是种什么体验？
余凉只感觉画面中的喜怒哀乐，全都与自己无关，可它们仍然存在着，真实发生过。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就是因为此事才去的白银山庄。”余凉了然，当看到白师几人将自己找去时，余凉自语。
可渐渐地，当接下来的片段继续一晃而过时，余凉那双本是成功找回记忆而更显清明的双眼，被几根扎眼的血丝弥漫。
咔咔。
几声脆响自他拳缝间响起。
“老家伙，你来，难道就是为了和我们讲道理的吗？不觉得可笑么？”
“可笑吗？咳咳，我不觉得。”
“那就死吧！”
余凉胸膛开始起伏，感觉自己好像哭了，他记得他有好几年没哭了。
没错，那还钻着血丝的眼睛周围，出现点点水迹。
余凉双手握紧，尽量止住眼泪。
“爷爷，您等着，好好看着，我一定把那些混蛋全部送去陪您。”余凉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
“你不能做什么，至少，现在不行。”
“小家伙，师傅今日便走了，若有机会，我必会回来看你。”
“抱歉了，凉儿。”
而后，再是几个不关联的画面出现，直到余凉粗略地将这一年的事情全部看了一遍，但这些，余凉已经难以记住了。
重要的都记住了，不重要的暂缓一边。
直至这时余凉终于站起，腿的发麻都不再顾及，径直开门走了出去，看着早已等在门外的父母二人。
余凉口中酸涩，本来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可看着父母，心中想说却又搁置。
屋内一阵沉默。
“为什么封了我的记忆？”余凉还是先开口了，对象是余白羽。
“不然呢?”大概猜到他的想法，大胡子瞬间答，“让你在十二岁就像这般模样?”
余白羽指的是余凉此时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堪，眼眶还残留着水迹，血丝毫无消褪，反而有所增长，拳头被他攥的骨节有些发青，甚至还忘了拍掉裤子上的灰尘。
配合着神情，似是没有生机一般。
所以余白羽才这么说。
“他们害死爷爷，我就要让他们偿命。”余凉低声说道，没有停顿。
“你才多大?”余白羽问。
余凉不明觉厉，没有回答，但抬头看着父亲，不知怎地，他此时从大胡子眼里看到的，是别样的情绪。
“是失望吗？”余凉苦笑。
“你才多大，那群人又有多大?”大胡子说着，速度越来越快，“你修为如何，他们又如何？你只是一人，他们又是多少人?”
余凉沉默。
“不错，是我封住你对这段事情的记忆，本以为如今，该来的总会来，也应该让你知道这些了，可没想到，你却是这般可怜模样。”
“若不是因为将你那一段记忆抹去，如今的你，是已经屠灭了他们，报仇雪恨，还是会有别的什么下场，你想想吧。”
在一旁的柳月烟并未说话，虽然她疼爱儿子，可她明白，余凉心里的这道坎，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迈过，全看他自己。
余凉不做声，余白羽的这番话，的确说醒了他。
他现在修为才刚刚神庭，而四年前更为弱小，当时的自己，若是脑中始终记得这件事，现在的情形，余凉大致可以预测到了。
“四象！”余凉心中吼着。
在那段余白羽想让余凉忘记的一年，余凉的祖父，就是和四象的这帮人害死的。
余凉也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他也只是在当年听到这个消息而已，还是从父母这里偷偷看到的。
“这么说，是你把当年设的封印解开了，我才会想起来那些?”余凉明白了，自己刚才那奇异的状态并非是紫涎丹的作用，而是大胡子的故意为之。
余凉不解，大胡子怎么会有这般法门，封存记忆可不是一般的法门，定为秘法，像大胡子修为只有星海境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呢？
也不知近些年大胡子实力是否有所精进。
至于封印记忆这事大胡子怎么办到的，余凉没问，他觉得问了，也就不外乎那几种答案，除了爷爷告诉他的，就是爷爷留下来的古籍中学会的。当年余白羽就是这样与余凉说的。
哼，爷爷一个枯木境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东西？若是当年的余凉，对于境界体悟不高也就算了，可现在余凉都懒得问大胡子了。
当时他可是将枯木境当做终生修炼的目标。
大胡子正眼看向余凉，看着此时只低他一个脑袋的儿子，笑了。
余凉就快十六了，个子也长得正盛，他已经和母亲柳月烟一般高了，柳月烟身姿自然高挑，却也恰好矮了余白羽一个头的高度。可见余白羽的确高大挺拔，再配上如今满脸的胡子，显得十分威猛。
当年余凉记忆中，父亲可是没蓄起胡子的，究竟是什么令父亲变化这么大?莫非是与白师学的？
白空鹤，余白羽，竟都是名不符形。
“不是你爹我还是谁啊。”余白羽笑道，胡子微微抖动。
余白羽眼神犀利，他发现自己的话对余凉产生了作用，也恢复往常模样，有些事，还是要余凉自己去琢磨。
“那啥，你好好想想，别枉费我和你娘一片苦心。我俩给你再做点吃的，不想好不准来吃。”余白羽说着，边拉着柳月烟走了出去，被拉着的柳月烟极不情愿的跟着他出去。
“凉儿，娘给你做吃的去，别听他的，做好就立刻来吃，省的凉了。”
余凉哭笑不得，此时他也谈不上什么心情，从刚寻回记忆开始的愤怒，到听了父母劝说的沉重，再到此刻的茫然。余凉决定相信父母的话，即便报仇，也不可能是现在。
哪怕十年，照样等得起！
此时的自己，太弱小了，即便在家里已经成了修为最高的人，在同龄人中占有一点优势外，也不剩什么了。
就连前几日刚加入四象的竹竿男都被激发了元气属性，那若那些人在未激发前就拥有自己这般实力，后面简直不堪设想。
若是余凉记忆一直都在，那日在路上怎会那么轻易放走竹竿男。就算逼供，余凉也是要再问出点关于四象的问题的。
四象，居然在四年前就出现于世了，又或是更早之前。
余凉之前还天真的认为四象只是前些时日刚出来的小宗门，不过，白银山庄为何对此一概不知?看邱天于黎虎谈话的神态，余凉确认这一点。
“西漠，到时候先去探探路吧。”
余凉决定。
爷爷的事情，从记忆恢复就开始充斥余凉的心，感觉被堵的满满的，因此其他的好多记忆余凉只是大致略过，根本没仔细。
“师傅——”余凉明白了凌轻雪为什么在自己突破到神庭时为什么没出现，而自己也为何拜了师傅。
“紫叶——”他也知道了，自己和白银山庄的小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
余凉脑袋还是浑浑噩噩的，但余凉还有问题要询问大胡子，他知道，这些东西，迟早要问出来。
大胡子之所以把自己封印解开，就是因为自己有了承担的责任。
“凉儿，来吃些东西。”柳月烟见儿子已经过来，招呼道。
余凉看着饭菜，摸着自己肚子，发现没吃完多久的他还真的饿了，真奇怪。
大胡子不在，余凉觉得可能是去拿东西了，毕竟大胡子也没什么事可做。
“娘，当年之事，可以与我详细讲讲么？”余凉说。
柳月烟轻皱琼眉，说道。
“你还是……”
未等母亲说完，余凉抢着说道，“放心吧，我明白自己的斤两，只是想做个知情的人，其实您和爹早就打算告诉我的吧！”
“唉——”柳月烟叹息，“的确如此。”
“我来说吧。”粗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正是余白羽，此时他手中正拿着一面不算小的青铜镜，看来余白羽就是去取这个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余白羽再次说道。
“为什么那些事必须要爷爷去做？”余凉问，看着余白羽手中的青铜镜，定神问道。
“很简单，因为你祖父，他本就不是枯木境啊——”余白羽怅然一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