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论道堂中。
陈宇却是换了一袭青紫色长袍,与云玄机相对而坐。而此时的云玄机,却是一身素色长袍,两人服饰,虽颜色大不相同,然而装饰却又大体相同,皆是纹着奇妙且玄奥的花纹。
两人似乎已经静坐了好久,云玄机只是闭目调息,看似并没有开口的打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头上竟是逐渐冒出了缕缕青烟,缭绕不止,若非一身修为及其精神,以至于真气凝成实体,化作烟云,是绝不可能有此景象的。
陈宇一早起来,与云玄机坐在此地,也已经很久了,不过他见云玄机并没有开口,也没有出口惊扰,也是学云玄机一般,微闭双目,与云玄机不同的是,他却是在整理这些天的所看所得。
自这半年以来,陈宇遍观百家之言以来,愈发感觉其中精妙之处,甚至不亚于修行之路。偶有所得,便令人欣喜不已。因此若是四下无事之时,便会时长在心中推演。或天时,或地理,或水利,或军事,虽然时间尚短,他所读之书不多,亦可以聊以慰藉。
两人自清晨朝阳初升起便盘坐在此,不知不觉中,日头已经移向了头顶,当然,玄机府深有静谧,又无通光之处,陈宇虽有估计,却也只是有几分猜测。
此时,云玄机方才缓缓睁开双目,看了看依旧是坐在自己身前,毫无倦意的陈宇,微微一笑,说道:“徒儿,可曾等急了?”
陈宇听闻,很自然的笑道:“不瞒师父,自昨日师父说要传弟子心法起,弟子便已然等不及了。此时弟子,自然是等急了的。”
陈宇这话却是不假,他虽未将情绪表现在外,但也并不代表毫无着急的情绪。事实上,他内心却已是心潮澎湃。毕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就算这半年来在云玄机身旁,耳濡目染,性子已然十分缓和,但是却依旧是有几分孩子心性的。
云玄机听闻,也是毫不在意,反而夸赞道:“你既着急,说明你心向修行,我既要传你心法,自然会传你。不过,在此之前,你且与我说说,何为修行?”
陈宇一愣,却是沉默了好久,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立即回答。
云玄机也不着急,道:“你且慢慢想,莫要着急,想清楚,再回答为师?”
“师父,这无需等了,”陈宇开口道:“自半年前,徒儿问师父,何为修行之道以来,这半年以来,弟子阅尽百书,在徒儿心中,已然是有一个答案了。”
云玄机点了点头,说道:“你既已有了答案,那说来便是。”
陈宇理了理思绪,说道:“师父,弟子以为,修行之道,便是我等修行之人,立于世间,观天地之奇妙,察众生之兴衰,以身体天心,以心察天道,明天地之法序,知乾坤之规则,弟子以为,我等修行之道,至极高深处,便是如此。”
这番话,极其简短。然而陈宇说此话之时,却是感觉心潮澎湃,仿佛自己一身的精气神都熔铸在其中。
云玄机却是不置可否,说道:“你既有你自己的认知,那便甚好。如此一来,为师也不必担心,为师自己的修行之道,会成为你的修行之道?”
陈宇听完,一愣,却是道:“还请师父评价弟子讲的对可不对,若有错漏之处,弟子还来得及加以纠正。”
云玄机却是大笑着摇头道:“徒儿,何来对与不对,修行之道,本身就是个人的修行之路,何来对抑或不对?对与不对,那要看你自己了,他日你若有所感悟,自会知道,你今日所说,是对与不对,为师的判断,并不能作为你的依据,所以,不说也罢。”
陈宇听完,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说道:“原来如此,弟子受教了。”
只见云玄机从袖中取出一本书,陈宇只是瞥了一眼,便看见这书的封面上亦写着《玄机心法》四个字,只不过这署名上,却是署着云玄机著四个字,见到此处,云玄机便明白,这便是云玄机之玄机心法了。
云玄机将此书递给陈宇,说道:“徒儿,此书,便是我之道了,接下来为师所讲,皆是为师心得所在,你可要听清楚了,如有不懂之处,即可发问,莫要囫囵吞枣,于修行不易。”
陈宇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摆放在身前,应道:“是,弟子明白。”
云玄机点了点头,便开始开口讲述起来。
这一番论道,云玄机口若悬河,旁征博引,有的在书中仅仅只有记述一句话,云玄机却可以将之拓展出另一番天地,讲上半个时辰。
其中有运气之法,行功之法,亦有吐纳之法,以及御敌之术等等等等。陈宇在云玄机滔滔不绝的论述中,却是没有半分的疲倦或不耐,而是全神贯注的听着,双目直视着那本玄机心法,却是越看越有神。
及至不懂之处,便出言提问,云玄机也是不着恼,很是耐心的解释了一番,直至陈宇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依然懂了,方才继续往下讲述。
两人这一番问答,虽然本人毫无察觉,但却是经历了三天三夜,等到云玄机悠然收口,陈宇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浑身衣衫,皆已经湿透了,这玄机府虽然看似密不透风,实则不然,通风之口甚多,即便是在这论道堂内,也是时常有清风拂过。
然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陈宇依旧是满身出汗,可见心情已然是激动到了何等的地步,若不是云玄机已然看出了陈宇精力逐渐已经耗尽了,陈宇自己尚不会发觉这情况。
直到云玄机收口,陈宇回过神来,才发现此状,道:“师父讲道,果然非常道,弟子竟听得满身是汗,着实神奇。”
此时他一开口,却发现声音却是带着几分虚弱,须知他虽未修心法,不存真气,但是半年的朝元丹及灵池浸泡也不是白给的,其体魄早已是浑厚无比。仅仅是听道,便成了这样,却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云玄机却是********,道:“你方才沉于其中,自然没有察觉,你我二人此番论道,却是已经过了三个昼夜了,你这三天来,精神紧绷,对为师所讲,丝毫不放过,心神消耗之大,远超你本人的想象。”
“竟是如此!”陈宇听闻,也是感慨道:“想来师父授道于弟子,在弟子看来,不过是半天,却是已经经过了三天了,怪不得弟子如此虚弱了。”
云玄机却是道:“修行之事,岂是一朝一夕便可以说得清楚地,你如今已然疲倦了,若是再讲下去,不但没有效果,且对你的身体,也是损害极大。你且去沐浴一番,休息几日,三日后,为师再与你讲述剩下的。”
说罢便是摆了摆手,示意陈宇抓紧去沐浴休息。
陈宇见状,也是起身对着云玄机鞠了个躬,刚迈出一步,便发觉整个身体却是摇摇欲坠,站之不稳,也是没有迟疑,草草洗刷了一番,便进了自己的卧室,一头倒在床上。
躺在床上的陈宇,还未曾从那精妙大道的意境中回味过来,便是一阵阵倦意袭来,刚才坐在云玄机身旁,尚没有发觉,此时全身心放松下来,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沉沉睡了过去。
远远的听闻陈宇逐渐响起的鼾声,云玄机却是不由得一笑,此时的他却是依旧神采奕奕,并无半分疲倦的感觉。
似他这般人物,几乎可以用打坐调息来代替睡觉休息了,此时的论道三天,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不适。
“从这三日看来,宇儿修行天赋,亦是非常,所问出的几个问题,俱是在要点之上,其敏锐感,着实令人瞠目。”
那边陈宇已然陷入沉睡,而云玄机却是依旧在自言自语的对陈宇这三日来的表现做着评价,尽管他的周围空无一物,他却并未止住。
“也罢,便让我看看,我玄机府这一代,究竟会出怎样一个怪物?宇儿这天赋,只怕是比之当年公孙祖师,亦是要胜上几分啊。不知与当年的叶倾绝、郑祁等人相较,能否相提并论?”
说到此处,云玄机却是摇了摇头,也不做多想,亦是闭上双眸,呼吸频率逐渐的减缓下来,似乎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不再作声。
……
“徒儿,文渊阁之中武学术法,你可看了多少?”
三日后陈宇照例来到论道堂,云玄机开口问道。
“回师父,文渊阁之中的武学术法,其中精妙颇多,弟子一时不能尽懂,因此所读虽多,能为己用的却不多。”陈宇回答道。
云玄机摇头道:“你需要停一停了,修行之道,心法为重。为师近日与你讲述玄机心法,你便可去翻阅诸位祖师所遗之心法,武学术法,暂时不急,待你修行有成,再练不迟。”
“是,弟子明白了。”陈宇点头道。
云玄机听罢,便开始继续讲解玄机心法。陈宇遍沉浸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