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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鹰击大漠

“这……”,游子一下哑口无言了,这些还真的没来得及想到。听了这话,赶忙施礼问道:“末将不知,请崔大人指教。”

“指教不敢当,有些话倒是想和兄弟讲讲。咱们都是汉人,我怎么能关键时候看你笑话呢?花将军,你这几年靠着机智、勇敢,一步步积功从队长升到团长,又被陛下封为羽林郎,统帅着骁骑军,算是咱们汉人将军中的翘楚了。你可知道,那些鲜卑将军有多恨你、嫉妒你呢啊。”崔浩别有意味地一笑:“你看那个步六孤,昨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将军出言不逊,我听了都义愤填膺,你还那么平心静气。他们有的人都在背后议论,说花将军哪里都好,就是不像个血性男儿,不像个武将,像个娘们。听了这些我也替将军汗颜啊……”

“请崔大人不必多说了。陛下明明已经下旨,大敌当前,咱不能斤斤计较一点个人的面子”,游子实在忍不想听他这些挑拨,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崔大人,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去巡营了。”

“慢来慢来。花将军不要这样急脾气嘛。”崔浩看到他脸上的不快,就打住了话头:“好,这些事以后再说,等破敌之后再说。不过,花将军你一定要考虑考虑我崔某人这些话,是不是肺腑之言,是不是为了咱们汉人好。”

游子迎风默然肃立,面无表情。

“给你”,崔浩无奈,从袖中掏出三个铁环,递给游子手中。游子接过一看,是马辔头上捆皮带用的铁环。但崔浩拿来的这三个铁环,分别缠上了不同颜色丝线,一个红色,一个黑色,一个白色。

游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下,恍然大悟。用手一指崔浩,笑着说:“崔大人的意思是,我将铁环顺着绳子丢下来。”

“花将军果然机智。”崔浩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将军飞上去,觉得绳子够了,就放下第一个铁环。如果想要再高一点,就放下第二个铁环。等探看清楚想回来了,就放下第三个铁环。铁环顺着绳子滑下来,下面的士兵见铁环如见将令,将军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收放绳子了。”

“妙计妙计!多谢崔大人提醒。”游子真心觉得,怪不得拓跋焘那样信任崔浩,这个人果然有过人之处。

送走了崔浩,巡营一圈,游子回到城楼。夜更深了,寒气上来了,冰冷的露水一层层结在身上,游子感觉潮潮的、湿湿的很不舒服。尤其这两天,不该来的又来了。游子觉得身上一阵阵腰背疼痛,说不出的别扭,不由得把身上厚厚的羊毛呢的查尔瓦裹了又裹。查尔瓦就是羊毛的披风,这也是花将军从不离身的。

坐在大帐中,这几年花木兰四处征战的一幕一幕,像视频一样呈现在游子面前:

………………………………

北魏朝廷是府兵制,百姓既是民也是兵。一声令下,家家户户就要“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自费花钱,置办军械上战场。花木兰除了其他常规武器,特意在市上买了这个黑披风。这个披风是厚厚的羊毛织成的,长长的垂到小腿,上面用一条牛筋挽在肩上。

几年大漠征战,披风可真是一个宝。晚上睡觉时候,它就是被子和褥子,身上一裹,挡风保暖。敌人来了,站起来就能上马冲锋,根本不用收拾被褥行李。下雨天,这个羊毛大披风能当雨披,水珠落在上面全滑下去了,不会湿了身子。

最关键的一个用途,披风还是木兰的流动小厕所。女扮男装替父从军,花木兰行军、冲锋、饥饿、危险什么都不怕,最怕的是上厕所。

看着别的战士到处大摇大摆地方便,花木兰实在是不方便。幸亏有了这个披风,蹲下给马刷毛,坐着磨刀磨枪的时候,都能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难题。实在有人看到了,就粗着嗓子吼一声,“你们先走,老子要拉屎。”

百变妙用的黑披风啊!

正因为木兰从来都不离黑披风,她才有了令柔然军闻风丧胆的“金羽黑鹰”绰号。黑鹰是形容木兰身着黑披风,驰骋如风。金羽说的是她的独门武器——飞刀和袖箭。

柔然部纵横漠北,靠的是骑射和弯刀。柔然的弯刀又重又大、又宽又长,在马上挥舞起来,晃人的双眼,扰人的心魄。柔然刀法只有大削、正推、回劈三招。至简,却至勇。在疾驰的马背上,简单、实用又最有效。最强悍的柔然骑士从不挥臂去劈,只是在飞驰的马背上,从最恰当的角度,伸出弯刀,借着马的冲击力一划而过,一抹之间就完成了给对手的致命一击。

在高速冲过的战马面前,变幻多端的招式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一个回合就可能身首异处。

力不如人,刀不如人,马不如人。怎么才能和剽悍的柔然人作战时占领先机呢?花木兰的绝招是飞刀和袖箭。以小博大,寸铁制胜。临敌十来步的时候,突发暗器,敌人防不胜防。即使不能致命,也可趁机搏杀。日子长了,就有了“金羽黑鹰”的绰号。

暗器本来是家传绝技。战斗余暇,谁想学,花木兰都毫不保留地教给谁。后来,和大家一起又把袖箭改装升级成连发弩,威力增加几倍。靠着这些巧妙的暗器,魏国和柔然士兵,在一对一的作战中不再处于下风了。如今,木兰和她的骁骑军,已成为拓跋焘最信任、最倚重的力量。

拓跋焘这位少年天子,身上有着一种融合了帝王霸气的男性自信和强硬。他12岁就戍边作战,四年间,大小几百仗,从未退缩半步,临敌都是和士卒一样冒着矢石向前。最为难得的是,他还能从善如流,谁有好的建议就虚心采纳。有了这样的皇帝,大家自然甘心情愿为他效命。

几年大漠并肩厮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木兰对拓跋焘有了一份不一样的情愫。

这个豪气干云、勇猛果决的君王,有着和他性格同样彪悍的虎彪彪身体,那是一个绝对能让年轻女人感觉到安全感的身板。更让木兰着迷的,是拓跋焘那自内而外的男子汉气概,

拓跋焘虽然是鲜卑人,但他身上没有其他鲜卑武将那样的粗鲁狂横、好色贪酒、头脑简单,那样的粗俗男人,木兰一看到就恶心。拓跋焘也是在军中长大,但他却是冷静刚毅,总有一种洞悉人心,鹤立鸡群的优越感,甚至有些超凡脱俗。但无论怎样目中无人,拓跋焘对木兰总是言听计从。

正是拓跋焘的尊重,才有了花将军的舍命。像这一次,又主动请命,甘冒奇险飞到千丈高空探视敌情,简单说,目的只有一个:为拓跋焘分忧!

………………………………………………………………………………………………

一大早,游子身穿黑色紧身衣裤,脚蹬薄底快靴,插着一把短刀。身披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大斗篷,登上了城头。今天的空中作战,她把金盔金甲,大战靴,腰刀、箭壶统统都放下了。

远远就看见拓跋焘带着几名亲兵也来助威。晨曦中,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忧郁和不安。

游子觉得心头一暖:“有这样一个傲视苍穹的君王这样信任自己,就是为他死了也心甘。这也算是,士为知己者死吧!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准备战斗!”游子强迫自己打消杂念。

按照崔浩的主意,城上的箭楼旁连夜安排了三个大绞盘,把那千丈的长绳都盘在了上面。拓跋焘他们一行人,就站在绞盘前面。拓跋焘正和崔浩说着风力风向,其他人也焦急地看着的旗角。草原上,刮大风是常事,但今天的风,好像还不够花将军飞起来。

游子悄悄地拔掉那根“天知”的寒毛,启动“天知”插件,用意念调动西北那股强风朝这里移动过来。

“陛下,您这么早就来了。”游子给拓跋焘深施一礼,抬起头,深情地看着这个少年天子。

拓跋焘还在四处张望着风云:“花将军去深入险境,我怎能不来助阵。可今天的风力好像不够吧。”

“陛下放心,末将昨晚夜观天象,今天必定是大风。”游子淡淡地说。

“呜呜……呜呜……”正在这时,忽然狂风骤起,像万马奔腾一样,卷地吹来。牛吼狼嚎一样的风啸,震耳欲聋。箭楼顶上的瓦片被吹得落下来,到处乱飞,城头上的人们根本睁不开眼。

“好大风啊!陛下,真是天助我大魏啊!”崔浩用袍袖挡着脸,闭着眼,向着拓跋焘大喊着。但他的话音像是被大风一把掳走了,脸贴脸了,还是几乎听不到。

游子已经顾不上他们了,他把大披风的下面两个角用牛皮条扎绑在两条小腿上,把上面两个角扎绑在两个胳膊上,这样手脚张开,就像一个大蝙蝠一样,非常受风力。然后把绳子一端捆在自己腰间,又从肩膀和背后绕过来,十字插花地牢牢绑好。反复检查妥当了,把衣服裹紧,抬脚站上了城墙垛口。

这云中城,城厚楼高,距离地面有20多丈高。人站在这风口上,就像一片树叶一样,不住地左右摇摆。

拓跋焘在风中如枪耸立,向着木兰一抱拳,拼力大喊着:“早去早回!”。再看那边的崔浩已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住,干脆蹲在了地上。

游子逆风而立,眯着眼睛,向着拓跋焘一笑。多说什么估计他也听不到,就只是点一点头。看时机已到,瞄准风向,双手双腿忽地张开,纵身向城外高高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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