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毫不留情的抽下,顿时在刘志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那头目对周围人吼道:“敢偷懒不干活的人就是这个下场!”说完又是一鞭抽下。
刘志发誓,这个时候他最初清醒来时离开永安城的那种兴奋感早已消失不见,剩余的只有后悔和不甘,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离开刘府半步。
他强忍着痛站起来,不顾传来的剧痛,扛起石头一步一步地向城墙上爬。还只爬了一半,豆大的汗珠落下,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已经分不清这是他的泪水,还是他的汗水。
一块!感觉已经是极限了吗。本就又乏又饿,脚怎么越来越沉了。
第二块!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光是在凭直觉在走了,头昏昏的。
第三块!后背的刺痛成了刘志唯一的知觉来源,双腿在不停地打颤,步伐越来越摇晃。
第四块!!已经是一具行死走肉了。
刘志隐约看到一队巡察的人朝这边走过来,他只好强撑最后一口气将第五块石头扛在左肩上,谁料踏出两步,却是实在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昏迷不醒。
这搬运石头一路上晕倒的人都不在少数,有人搬上去一块便坚持不住倒下了,那头目于此不加多问,显是早有规矩,直接派手下将那人扔倒死人坑中活埋了。
恰逢那巡察城防的一队人走来,那巡察的将领看到这边有人晕了过去,皱了皱眉,点了两个人:“把那人拖去扔坑里埋了,万一死在城里导致瘟疫就不好了。”
“是!”那两人领命而去。
两人走近刘志便闻到一股酸臭味,两人捂了捂鼻子,饶是他们这种粗汉都受不了这味道,一人抬着刘志的双腿,一人抬着他的肩膀。准备把他扔到死人坑里去烧了或埋了。
那小卒抓住刘志肩膀时,一抬,右肩膀一扯,刘志呃的一声从昏迷中被痛醒。
看到自己被两个叛军抬着,他立刻就明白他们将要对自己做什么了。
“两位大哥,我没死,我还没死!不要抬走我!”刘志虚弱地道。
那两人也是被他这猛然的醒来吓了一跳,既然醒了,便不是他们管了,他们本还不想管这呢,这不是他们份内的事。
将刘志扔在地上。两人准备拍拍手走人。
突然其中一叛军神情一呆,不自觉地大叫一声:“是你?!”
刘志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这叛军,他的脑海里迅速地过了一遍,表示眼前的人他并没有印象。
“你竟然还活着?!”那叛军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刚才他是反过身来抬人的,加之刘志头发凌乱不堪,他没有怎么注意,故没有认出刘志。如今仔细一辩,才发现果真是那晚的那人。
刘志被这两个问题问得一头雾水,自己真的是对眼前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还是强忍痛回答道:“大哥,你是?”
那人却是没有再回答,直接招呼另一个叛军,朝那将领而去。
“三狗子,刚才那小子是谁?你认识?”另一人在折回路上问刚才和刘志说话那人。
那三狗子很神秘地凑近说:“二娃,就刚才那人,武功比我们将军还要好!”
“什么!怎么可能,就他那身板,他现在..。。”另一个名叫二娃的人吃了一惊。
“别告诉其他人!不然将军定然迁怒于你我!”三狗子低声警告道。
“我知道!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那二娃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那巡察的将领看两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不相信:“怎么回事,这么快?”
那三狗子凑近那将领,低声说道:“将军,那晚的那小子没死!”
那将领眼眉朝上一扬,听到有点惊讶:“你如何得知?”
“刚才将军您叫我们两个去将那晕死过去的人扔到死人坑中,可我过去后发现那人就是那晚要伤害到将军您的那小子!”
“你确定?!他的伤势那么重,还没死?”那将领一回想那晚那离自己脖子只有几丝的剑,稍微再向前一点,自己此刻已是身首异处。此刻的他仍能感受到那剑刃传来的冰凉,想来也觉后怕,后背恍然间又是惊湿一片。
话说回来也是多亏那少年的手下留情,愣是没下去手,不然此刻他也不能被大统领霍青升为偏将军了。
那三狗子推测道:“那晚小的也是仓促,看到将军您被人用剑抵住,忙操起身旁一根木棒朝他后背打了下去,一棒就把他打晕了,按照我的力道,至少要断几根肋骨,虽然受伤很重,但倒不是致命伤,所以他活到现在还是有可能的。若不是那天将军您阻止了我,小的绝对已经杀死了他。”
那将领记得那晚上看到那少年被打晕在地,三狗子想要杀他,却被他阻止了,算是对刘志的手下留情的一个报答吧,他觉得在这混乱的局面中刘志也活不下来。
“将军,要不要小的把那小子弄死?”三狗子谄媚道。
那将领眉头紧锁,露出沉思的样子,似乎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诱人,毕竟一旦传出自己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打败了,那是一件丢脸的事,不仅沦为兄弟们的笑柄,而且在军中威望也会下降。
但斟酌良久后,他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去把他弄到我府上,找个大夫给他看下病。”
三狗子愣了一下:“将军你?!”
“快去,我可没和你说笑!”
“是!”
哧咔,门被推开了,太阳从外边射入,刘志感到阳光有些刺眼,用手稍稍挡住,只见一人走了进来。
“听我手下人说,你叫刘志?”
“是,刘志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刘志在床上撑住作了一个揖。
两人四目相对。
“是你?!”刘志面容失色。
“不错,就是我!我名叫孟成,字元镜,你可以叫我偏将军,当然也可以称我元镜兄。”孟成似乎早就意料到了刘志的反应,安之若素。
刘志不顾肩上的伤,从床上爬起,与孟成比肩而立:“为何要救下我?”
那孟成似乎不愿气氛变得太尴尬,将身体朝向另一边,双手跨在身后,没有一点防备的样子:“俗话说得好,救人如救己,我倒不是心疼你的性命,而是可惜你那一身本事,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何不未雨绸缪呢。加入我帐下,如何?”孟成抛出了他真实目的。
刘志起初还以为孟成调查出了自己的身份,要将自己作为筹码向父亲施压。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看到刘志沉默不语,孟成倒是意料之中,也不准备一下子就能收服刘志,他毫无痕迹地整了整甲胄,朝门外走去:“想好了再给我答复!”
对于收服有本事的人,孟成有着他独特的方法,但凡有点本事的人,心气都有些高傲,只要以小义缚之,大情框之,十有之八九便对自己死心塌地。自己随霍青起兵,从一个小卒到今日的将军之位,自然有非常手段。如何谄上,用何御下,了然于心中。何况他已嗅到了这乱世的气息,又怎会甘心于一个小小将军!
此刻心情最复杂的便是刘志,虽然他活了下来,而且伤也在一天一天地恢复,但要他做出来的抉择却是不亚于死亡的痛苦。一种是肉体的痛,另一种则是精神的痛。一边是身居正统,一直以礼法忠义规范的思想,从小到大父亲给自己灌输的思想都是忠于朝廷,不可叛国。而另一边是孟成的救命之恩,古语有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他却是处于朝廷的对立面。投在叛军麾下也就意味着与父亲站在兵戈相见的立场上,同时也失去了大义,为后世人所诟病。
如果说孟成隔三差五的遣人来催自己尽快做出决定,他反倒会狠下心拒绝掉,心中也会减少一些负罪感,相反的是除了好饭好菜招待之外,孟成便如蒸发般消失不见,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他想要出府那守卫也不阻拦,仿佛事先有人招呼过一样。让刘志感到人身并未被囚禁,而是自由的。
朝廷的援军应该快来了吧!刘志心想。他听到风声,各路援军已经相继抵达了京城。
刘志想到过以死明志这一条出路,但他终究没这份胆魄,自己被掳一路上不吃不喝,城墙搬石头都已经挺过来了,现在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死得毫无价值!
时间还在流逝!
一天一天地过去!
快十天了!
为何各地的援军还没打过来,难道出了什么事了?经过这么多天,刘志百般苦思,已经想通了,既然不能逆势而为,何不顺水推舟呢。援军不到,逃回已是不可能,已是断了这一条正统之路,只好走这一条不归路了。不过在此之前,刘志想再多看几天。
半个月来临!城内仍没有任何的消息。只是有说另一只叛军和谁谁谁又攻占了哪座县城。
终究还是刘志先沉不住了气。
“公子,你有何吩咐?”乖巧的丫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刘志,不由俏脸一红,微微低头。孟成给过她命令,关于刘志的所有要求,她都要满足。刘志伤势渐好,现在又如此唐突地站在她身边,她难免想歪了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绮。”
“去告诉你家主子,我想通了!”
那丫鬟耳根一红,似是为刚才自己的想法而害羞,如蚊声般应了一下:“嗯。”
“哦?!刘弟这么快便做好决定了吗?”孟成用盖子降了降一下茶温,浅笑着饮了一口茶。
“刘志已经决定了。”
“那刘弟是..。。”孟成双眼微眯,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把话一顿,如一条狡黠的狐狸,等待着猎物的落网。
“刘志愿投入将军麾下!”
“哈哈,哈哈哈哈,来人,上酒,本将军今天与刘弟把酒言欢,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