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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劝慰

转眼来到二月,悦宁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她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屋子里,不敢跑到外面去,因为太医嘱咐过她暂时不可再看雪,以免又被刺伤。她对雪盲症一点也不了解,所以只能听太医的。

敬嫔怕悦宁无聊,天天过来陪她,两人围炉喝茶说笑话,可悦宁还是觉得不开心,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敬嫔这段期间看到好几次她的皇上,心里激动得不得了,可是她又不敢在康熙面前出现,于是只能躲着,偷偷看一眼。这一眼就能让她回味好几天。

两个女人,住在冷宫里,心里都有一种悲哀。爱,无人响应,只能是悲爱!

这日,悦宁在心里叹了好些气。她坐在桌子旁,头枕在手臂上,心里想着与胤祥的关系,觉得很苦恼。

胤祥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对自己老是忽冷忽热?悦宁终于察觉自己是猜不透胤祥的,他们之间出现了一条裂缝,悦宁努力的填平,而胤祥却努力的挖开。

“唉!”

咦!这个叹气的声音怎么比她的还大?是谁?悦宁突然觉得周围好象有个人和她一样在苦恼。

她抬起头,看见一张大脸伸了过来,把她着实吓了一大跳。她跳起来,退后了几步,手捂着胸口,不停的拍着。这时她才看清来人是十四阿哥胤禵。

爱新觉罗家的人怎么都那么爱吓人啊?悦宁决定报复他一下。

“悦宁,我不是故意吓你的,你还好吧?你千万别有什么事啊!要不皇阿玛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悦宁!”胤禵看见悦宁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以为她心悸病又犯了,心里紧张起来。

悦宁看见他快哭出来的表情,心里一阵轻松。幸亏这个孩子还没有学会收藏自己的心思,还留有孩子的率真。

悦宁任由他扶着坐回原座,胤禵还慌张的倒了杯茶递了过来。

悦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胤禵的表情变为错愕,他楞了一会,不声不响的坐下来,低着头,再也不看悦宁的脸。

悦宁感觉出他的不对劲,她小心的走过去,用手轻拍他的肩膀问道:“十四阿哥,你怎么了?”

胤禵没有回答,可是他的身体明显透露了他的情绪。只见他身体抖动得厉害,强忍的哭声也时不时透了出来。

这让悦宁慌了手脚,有点不知所措。

“十四阿哥,你别这样,别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什么不开心,和悦宁说说。”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对我?”胤禵抽涕的说道。

“刚才你真的吓到我了,所以我才和你开玩笑的。对不起,悦宁给你赔不是,别生我的气了。”悦宁诚恳的道歉。

胤禵抬起头,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望着悦宁说:“算了,没什么。你真没什么事吧?刚才我也不好。”说完,又将头低了下去。

“十四阿哥,你能来找悦宁,就是说信任悦宁,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悦宁直觉感到,这个孩子幼小的心灵受了创伤。

“我实在不知道去哪里,我不想看到他们,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悦宁,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胤禵的眼神有些忧郁。

“怎么会呢?十四阿哥最勇敢了,在塞外的时候,悦宁可是见识过你的身手呢!”说实话,胤禵与胤祥都挺厉害的,小小年纪骑射功夫就十分了得。胤禵将来还是康熙御赐的大将军王,是雍正有利的竞争对手。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没用呢?

“可是我怎么觉得皇阿玛就是这样认为我的。”胤禵的泪又要掉下来了。

“我的十四阿哥,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这样吊我胃口,我怎么安慰你啊!”悦宁坐下来,没好气的说。她现在的性子真是越来越急了。

“你别生气嘛!我说还不行吗?今天皇阿玛考试我们所有宗室子弟的骑射,我没考好,被皇阿玛责备,说我,说我难成大器。呜呜呜!”他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看来他很在乎康熙的每一句话。应该说所有的皇子都很在乎康熙的话。

悦宁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在乎胤禵紧皱的眉头。她甚至越笑越大声,自顾自的将茶具拿了出来。

“你笑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要安慰我的吗?你还笑?我要生气了?再也不理你了!”胤禵站起来,对着悦宁吼道。

“就这点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胜负乃兵家常事,被皇上责备几句,有什么值得你哭成这样?”悦宁其实是故意刺激他。

“你当然不觉得怎样,你又没去参加考试,你又没有挨皇阿玛的骂!”胤禵攥着拳头反驳着。

“我以前常被养父责备的,也没像你这样哭的啊!皇家的子弟就这么受不起打击啊?”悦宁不以为然的说着,顺手递给他一杯茶。

胤禵一个上午都没喝过水,此刻口干舌燥的厉害。他接过悦宁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呸,这什么茶啊?悦宁,你这没好茶吗?”他果然上了悦宁的套。

“这可是上好的铁观音,皇上赏的。”悦宁好心的解释,心里却乐开了花。

“哼,那就是你不会泡,一点茶味都没有。”胤禵嫌弃的继续吐舌头。

悦宁没管他的反应,继续等炉子上的开水烧开。

两人沉默了一会,胤禵颓废的起身准备告辞。

这时悦宁提起装有沸水的铁壶漫不经心的说:“十四阿哥别急着走啊!喝了这杯茶再走也不迟!”她一边说着,一边另取了一个杯子,撮了把茶叶放进去,稍稍朝杯子里注了些沸水。

胤禵回头看过来,只见那些茶叶在杯子里上下沉浮,一丝细微的清香袅袅溢出来。他觉得有些好奇,正准备把杯子端起来,却被悦宁阻止。只见悦宁提起水壶朝杯子里又注了一缕沸水,那些茶叶沉沉浮浮得更杂乱了,同时,一缕更醇更醉人的茶香在房里轻轻弥漫。悦宁如是地注了五次水,把一杯茶水沁得满屋生香。

胤禵惊喜的端起杯子,不顾烫的喝了一口,一股浓郁的茶味撞击舌头以及整个口腔的感官,原来茶可以这样的好喝。

他不可思议的问道:“悦宁,这个才是铁观音吧!前面那个肯定不是。”

“十四阿哥,两个杯里都是铁观音,只不过一杯是用温水泡的,一杯是用沸水泡的。”悦宁倒了一杯给自己,喝着好茶,心里也是欢喜的不得了。

“那味道怎么差这么多啊?悦宁,你可别骗我啊!”

“我干嘛要骗你啊!这茶用水不同,则茶叶的沉浮就不同。用温水沏的茶,茶叶轻轻地浮在水之上,没有沉浮,怎么会散逸它的清香呢?而用沸水冲沏的茶,冲沏了一次又一次,茶叶沉沉浮浮,就释出了它春雨的清幽,夏阳的炽烈,秋风的醇厚和冬霜的清洌。”

悦宁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浅笑了一下,喝口茶继续说:“其实,十四阿哥,你就是这一撮清茶,今天你只不过是被温水泡了泡,所以没有让皇上品出茶味来。但是你可知,要怎样才能成为一杯让众人称赞的好茶呢?茶需要一次一次冲沏,而人需要一次一次遭遇挫折和坎坷,才能不断的成长,才能散发人生中的幽香。皇上深知这个道理,他的责备就是那一道沸水,是为了加快你成长的速度。要知道,爱之深才责之切!”

悦宁引用了以前最喜欢的一篇禅文《浮生如茶》来开解胤禵。

胤禵半天不出声,悦宁也不去打扰他,让他慢慢的将这个道理想明白。

“悦宁,谢谢你!我懂了,我还真是没用,这个道理连你都明白,我却这么不懂事。”这回换悦宁大吃一惊了,她没想到这个任性的小孩还挺明事理的。

“十四阿哥,你将来想做什么?”悦宁好奇的问。

“做大将军,帮皇阿玛到处征战,扩大我大清的版图。”胤禵豪言壮气的说。

悦宁在心里感叹了一下,难怪他这个大将军王屡建战功,原来从这么小就已经有这样的抱负了。

“那你现在就要好好努力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悦宁这个保证可是十拿九稳。

她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胤禵一杯,算是提前祝贺他的成功。因为悦宁知道,如果自己以后站在胤禛和胤祥这边就意味着与他成为敌人,是不可能有祝贺他的机会的。可是现在没关系,皇子们大多并未结成党羽,接触起来还是比较单纯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还有七八年呢!悦宁在心里想着。

“悦宁,四哥和十三哥他们夸你聪明,我还不相信呢!这回我可是服你了,一个道理被你这样讲出来,让人容易接受。这比师父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为你好’什么的有说服力。”胤禵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她。

“是十四阿哥聪明才能体会到,呵呵,我只是陪你喝了杯茶,聊了几句泡茶方法而已。”

“悦宁,难怪连皇阿玛从来都只说你好,你在大家眼里真是太完美了。我那几个哥哥可都为你着迷呢!”胤禵放开了心胸,竟然和悦宁开起玩笑来。

悦宁一听,只觉得心里一惊。她连忙收起笑容正色的对他说:“如果十四阿哥还想悦宁多活几年的话,这话千万不能再说了。”

“为什么?”胤禵觉得很奇怪。

“你不懂的,我也说不明白,总之你一定要听我的,不要到时后悔。”

胤禵看着悦宁严肃的表情,不禁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不明白。

悦宁与胤禵又下了一会五子连珠,便劝他回去了。看着他风风火火跑回去的背影,悦宁的心里满是忧伤: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生在皇室呢?虽然地位显赫,但为了那把并不舒服的椅子,落得骨肉相残,这是你们所希望的吗?

“十四弟来找你做什么?”胤禛从旁边走过来,显然是来了一会,因胤禵在而未进来。今天秋桐被惠儿拉去缠绣线,于是无人通报,悦宁自然也就不知道。

“四阿哥吉祥。十四阿哥今天考试没考好,来悦宁这诉苦。不过现在没事了。”悦宁看见他一个人来,眼神有些黯淡。

“呵,也难怪,他今天被皇阿玛骂得好惨。”胤禛只要一看到悦宁,平时刻意伪装的面具就卸了下来。

“四阿哥,您该对他好一些,毕竟是你的胞弟啊!难道不应该是哥哥给弟弟安慰吗?”悦宁也知道他们的关系迟早决裂,但还是不忍心的劝道。

“他自幼与我不亲,加上我与十三弟走得近,所以他更加不愿与我亲近。他与十三弟虽然相差两岁,可在皇阿玛眼里时常拿他们做比较。今天十三弟表现的很好,他有些不服,所以才会被皇阿玛训斥。”

“胤祥一向这样表现得好么?”悦宁忍不住问道。

“是啊!不过他比起十四弟来还是文气了些,他做什么都认真,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喜欢的。而十四弟孩子气重,总不好好做,要是他认真起来,比十三弟要强悍多了。悦宁,你身体还好么?”胤禛转移了话题,不愿在两个弟弟身上费太多口舌,他今天是来看她的。

悦宁看出了他眼里的柔情,心里有些不知所措。这些日子她也仔细研究过胤禛的心理,以前满脑子只想着胤祥,没有察觉到,现在这么仔细一想,得出的结论是:胤禛喜欢她。

“悦宁很好,请四阿哥放心。”悦宁低下头,不再看他的眼睛。

“悦宁,我…。。”

“四阿哥,悦宁差点忘了,敬嫔娘娘还要我过去呢!下次我们再聊吧!悦宁先告退了。”悦宁惟恐他说出爱慕的话来,急忙打断并找个借口。

她只当他是哥哥,她爱的是胤祥,悦宁在心里不断的喊着。

胤禛看着悦宁急急离开的身影,心里一阵惆怅。他直觉告诉自己,悦宁在逃避他,也许一直是他在自作多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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