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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流星

大夫说悦宁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身体虚弱,需要时间调养。胤禛便让陈武先派人将刺客押往京城。因为练武的关系,他身上的伤恢复得很快,一段时日便生龙活虎起来。

悦宁担心刺客的余党在后窥视着,心里一阵焦急起来。敌人在暗,无论怎么防范都有疏忽的时候,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唯今之计只能越早起程返京越好,赶在敌人的后援还未赶来之前,马上离开这里。

悦宁强打着精神,对坐在身边的胤祥说:“我们走,好吗?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要回京城去,回家去。胤祥,我们马上走!”

“不行!”胤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刚进门的胤禛一口回绝了。

胤禛加快脚步走到床前,按住正欲起身的悦宁,焦急的说:“你的身子才刚刚有点起色,怎么可以长途跋涉?大夫说过你不能过度操劳。”

“不,我一定要现在回去,马上!”悦宁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丝毫不肯退让。心里更是气鼓鼓的: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们两个尊贵的皇子。

“你不要命了吗?”胤禛生气了,他气她的任性,气她的倔强,更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我的命重要吗?我阿玛是皇上的奴才,我也只不过是个奴才而已。你们知不知道留下来的后果?白莲教的余孽还有多少从周围赶来要你们的命,这些你们没想过吗?只有回到京城才是最安全的。悦宁只有一条命,为主子挡得了一次挡不了第二次。你们就让悦宁受的一切苦白白浪费吗?”悦宁的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一番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说完就倒了下去,紧拧着眉,手捂着胸口不停的喘着气。

“悦宁,你怎么了?是不是胸口又疼了?我去叫大夫。”胤祥起身就想往外跑。

“不,我不要看大夫,要是不马上走,我宁愿死在这儿。”悦宁吼完最后一句,从枕下摸出她随身带着的匕首,那把被胤禛随手扔在草屋的地上,又被胤祥默默拾回放进她包袱的匕首,向脖子抹去。

“叮”的一声,胤禛一把将匕首抢了下来,再次扔在地上。他俯身抱着悦宁颤抖的身子,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胤祥长嘘了口气,然后气急败坏的喊:“悦宁,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不拿这把匕首伤害自己,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用它这样做?我现在要收回它,我不要送给你了!”

悦宁疲惫极了,她听见胤祥在说话,感觉到胤禛狂跳的心,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她突然放松下来,思绪渐渐离她远去。在完全陷入黑暗前,她忽然觉得,也许从今以后,他们三人注定要纠缠在一起,直到生命的终结。

当悦宁再度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晃晃悠悠的马车正向着北方疾驶而去。

马车里除了她还有两个人,胤禛和胤祥。他们俩穿着粗布衣服,打扮成寻常百姓的样子,正警惕的观察着车外的情形。

悦宁再看看自己,同样一身布衣,还是男装。

看来他们是想躲开刺客的耳目,快速回京。悦宁想着,不自觉的笑了。马儿快跑吧!跑得离京城越近,两个阿哥就越安全。

“四阿哥,十三阿哥,现在到哪了?”悦宁刻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深知他们之间断然不能纠缠不清,离京城越近,她越知道他们的距离将被拉得多遥远。皇子始终是要回到宫里,继续他们大富大贵的生活。而她,回家之后必然深养闺中,直到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就是古时女子的悲哀。悦宁此刻竟然有些认命了,她始终是爱上了一个自己不该爱的人啊!

胤禛与胤祥同时回过头来,一个欣喜万分,一个眉头微锁。

“悦宁,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都把我们担心死了!你感觉还好吗?”胤祥激动的拉住悦宁的手,还没发现悦宁称呼上的生疏。

“谢十三阿哥关心,悦宁没事,感觉好多了。”她抽出握在胤祥掌中的手,可心里却留恋着他指间的温暖。

胤祥身子一僵,显然不能理解悦宁的举动及变化。他定定的看着悦宁,然后疑狐的转头看向他四哥。只见胤禛微皱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悦宁低着头坐在软塌上,不接触任何人的眼睛,也隐藏着自己的心事。一时间,马车内的气氛十分沉闷,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我……肚子饿了。”悦宁觉得空气中的压力越来越大,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胤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这种压力随着如炬的目光笼罩着她的全身,让她好不自在。于是,她慌乱的开口,想化解这种气氛。

“停车。”胤禛冷冷的声音响起,吓得悦宁抬起了头,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车停下来吃东西比较好。十三弟,你照顾悦宁,我下去走走。”说完,他转头跳下马车。悦宁隐约看见他眼里有一丝痛苦,随着他转身而逝去。

“悦宁,四哥听了你的话,决定马上起程回京。可你知不知道,你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四哥不眠不休,甚至不吃不喝的守着你,可是你却……唉!”胤祥一边拿食物给她,一边忍痛帮四哥说话。

“那你呢?”这三个字,悦宁脱口而出,脸马上臊红起来。

“你说什么?”胤祥一时没听清她的话,停下正拿着水壶的的手问道。

“没什么,我去看看他。”悦宁吃力的站起来,终不忍心有人为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她从胤祥的手里接过干粮和水,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片宽阔的草地上。夜色正浓,天空中繁星点点,一闪一闪的,像是在调皮的注视着地上的一切。

胤禛立在不远处,身影孤独的浸在夜色的浓黑中。

悦宁看着他的背影,脑中浮现出他的一生。站在高处者,必定是孤独的吧!因为孤独所以才会心狠手辣,所以才会将自己的心和情绪隐藏起来。其实,雍正是个勤奋的皇帝,这点现在就能看出,他在历史上的作用不可小视,承前启后,如果没有他,康熙晚期仁慈引起的政府腐败就不能得到解决,更不会有他儿子乾隆盛世的辉煌。

悦宁走到他的身边,坐在草地上。她用手拉拉胤禛的袍子,示意他也坐下来。

胤禛看见悦宁抱着腿坐在那儿看着他,目光荧荧的闪动着,像只可怜的小猫。他本来郁闷的心情顿时一缓。他暗叹一口气,坐了下来,却克制自己不去看她,并且冷冷的开口。

“你刚醒来,怎么跑下车来了?”

“胤禛,对不起,我没办法忘记你们的身份。我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这样……也许比较好。”悦宁的声音很轻,飘在空中,化作丝丝无奈融入夜色。

“你虽说自小长在民间,但是你身上流着满人的血。你的阿玛是皇阿玛的臣子,你也就是个格格,我们怎么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是这样的吗?可是……”

“没有可是,皇阿玛也有意让你入宫啊!”他的眼里闪着渴望。

“什么?”悦宁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没听错吧?康熙让她进宫?不要啊!一入豪门深似海,更何况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康熙千万不能这样“报答”她啊!

“你当然不知道,皇阿玛对你说的时候,你正在发呆。”胤禛想到她那时的样子,没好气的说。

悦宁想到了那次她走神的事情,没想到康熙竟然说的是这个。她一阵发昏,险些晕过去。她在心里不断的祷告着:康熙千万要忘记这个“戏言”,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怎么还没吃点东西?不合胃口?”胤禛看见她手里拿着干粮和水壶。

悦宁这才想起来,胃里一阵抽搐。她拿出个干粮递给胤禛。

胤禛接过干粮,并没有吃,而是撕下小块,喂到悦宁的嘴边。只见悦宁撇过头去,冷冷的抛下一句话:“你吃,我吃,你不吃,我不吃。”

胤禛看着她倔强的表情,心里一阵感动。他拉过悦宁的身子,紧紧的抱着,不理会她的挣扎,就这样紧紧的抱着,深怕一放手她就会不见了。

悦宁渐渐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她有气无力的提醒着这个反常的四阿哥:“你到底吃不吃啊?我好可怜哦!没饿死也被你抱得断气。”

“不许胡说。”胤禛发怒的吼道。完了,他的弱点完全暴露了出来,他第一次觉得如此害怕死亡,第一次觉得有了不想失去的人。悦宁,就是他的弱点,他的软肋。在这个弱小的女孩身上,他付出了他众多的第一次,他希望也都是最后一次,因为他不想再为谁付出了。

悦宁揉了揉耳朵,气恼这个四阿哥怎么老是喜欢怒吼,一点都不像史书上记载的沉稳冷峻。她推开他,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拧起的眉,手不自觉的揉了上去,揉平了不知是痛是愁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你为什么不爱笑呢?真是浪费了这么帅气的脸,你看胤祥笑起来多好看。笑又不代表不稳重。来嘛!笑个给我看看。”悦宁对他撒娇,抱着他的手臂不停的摇。

胤禛顿时觉得开心极了,但还是无法完全放开自己的心房。他不自然的扯着嘴角,算是笑了笑。

“笑的好假,算了,我和你说哦!回京还有一段时间,我决定忘记大家的身份,这样大家都能开心点。不过回了京,该怎样就怎样,你做你的阿哥,我做我的奴婢。现在你还是我的胤禛哥哥。”悦宁决定暂时放开一切,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渡过这段旅程。

胤禛沉默不语,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悦宁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手中的干粮,说:“胤禛哥哥,据说我们都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你到底想怎样啦?”

胤禛回过神来,重新掰了一小块准备送到悦宁面前,突然想起她刚才的那句话,于是含笑着自己吃了下去,再掰一块喂给悦宁吃。悦宁边吃边嘀咕:“天哪!真好吃,饿昏了,竟然什么都好吃!”

胤禛苦涩的笑了笑,知道她是故意逗他的。

就这样,虚弱的悦宁只能靠在胤禛的肩上,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一顿极为浪漫的晚餐。

胤祥在车里,透过窗户一直注视着他们。看见他们亲昵的样子,心里绞痛的厉害,他忍不住还是将泪流了下来。都怪自己,没有勇气去争取本该也可以属于自己的幸福。

坐在草地上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的痛苦,依旧依偎着说着话。

突然,天空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悦宁抬起头,随即开心的叫了起来。

“流星雨,胤禛哥哥,你快看。胤祥,胤祥,你快下来看啊!有流星雨。”

虽然在现代的时候,悦宁也看过一次流星雨,但远没有现在眼前的绚烂。宽广的天空中,星辰一颗一颗不停的划破天际,将自己最后的精彩留给夜幕下的人们,完成它们最后的灿烂。

胤祥听见悦宁的叫声,犹豫着是否该下去,却看到悦宁跑过来,催促着他。只有十四岁的他还是决定先把刚才的伤心放到一边,只要能在悦宁的身边,陪她一起开心的笑,这样便足够了。

“胤禛哥哥,胤祥,快许愿吧!听说,对着流星许愿会很灵的哦!”悦宁说完,双手握拳,将额头轻抵在上面,在心中许愿。她希望,胤祥可以幸福,因为她向他保证过,他一定会幸福。

两个阿哥显然是没有看过这个自然现象,一时被惊呆了。

“悦宁,这个不会是预兆着有什么大灾难吧?”胤禛不确定的问。

“怎么会呢?这是自然现象,流星雨是因为太空中众多的小行星自燃陨落形成的,可是不常见的奇观,你们不要老是把自然现象和地上的事联系在一起好不好?”拥有许多科学知识的悦宁不以为然的解释着。

两个阿哥还是不大理解悦宁的话,但是看见她那么开心,也渐渐被她感染。

“悦宁,谢谢你,你总是为我们着想,在这里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反而是你一直在保护我们,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胤禛真诚的开口道谢。

“因为你们是我想保护的人啊!要是换了别人,我才懒得理呢!”悦宁甜甜的笑着,一手挽着胤祥的胳膊,一手拉着胤禛的手。她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今天是最放松最开心的。她靠在胤祥的身上,身子不停的往下滑。

胤祥吓了一跳,急忙搂住她的身子,嘴里不停着喊着:“悦宁,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没事,我没事,我只是累了,好想……睡!”悦宁虚弱的抬头对他笑了笑。她感觉得到胤祥有力的手臂抱住了自己,这才放心的睡去。留下两个虚惊一场又觉得无奈得好笑的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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