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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启程

封君好猛然惊醒,歇斯底里地喘着粗气。错乱的记忆如同漩涡般涌向他的大脑。

沙滩、啤酒、夕阳、海风。

女妖……

那个一脸绯红的少女。

封君好晃了晃脑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

——好多天没有睡过的,自己的床上。

——隐隐约约中,还闻得到少女淡淡的香气。

他沉默地看着一切。

墙壁上还留着的,被撕掉的海报的印子。

原本蓝色的床单被换成了更柔和一点的黑白色,地上还有一双小巧的拖鞋,随意地摆放着。有一只翻倒在地上。

在他从来不曾有的记忆里,那个总是无精打采的女孩,在每一个阳光微醺的中午,都是这般听着门外他轻轻的敲门声,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揉着惺忪的睡眼,很没形象地打着呵欠,艰难地坐在床沿,懒洋洋地闭着眼睛伸脚去摸索着那双昨晚随意踢踏掉的拖鞋……

“小堇……”

封君好攥紧了拳头,用尽全力地砸了一下床铺。

他双目失神,摇摇晃晃地撞开门,来到了客厅。

陆远桥坐在沙发上,懒散的眼神前所未有地阴沉。正在用一块特质的布料静静地擦拭着手上一把黑色的双管猎枪。而桌子上则摆着另一把造型精致的白色左轮。

“小堇呢?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吧?有没有把小堇带回来,小堇她……”

陆远桥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

封君好咬着嘴唇,倔强地开始在房间里到处奔走。他把每一个房间的门都拧开看了一遍,从所未有地开始渴望着这一切都是一场恶作剧。渴望着那个慵懒的少女会一如最初地躲在门后,带着一脸浅浅的坏笑,在他的肺部来上一记狠狠的重拳。

“不要找了。”

陆远桥面无表情地继续擦拭着手上的黑枪。那把造型粗犷的黑色猎枪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却没有反射出些许光线,似乎要将人的视线吞噬进去。他把双管猎枪装进了背后的枪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盒烟。

“我到海滩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陆远桥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上了一口。

“她被抓走了。”

封君好没有说话,他忽然发现,陆远桥的身边,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熊猫抱枕。

“嘁……”

封君好死死地咬紧牙关,几乎要把拳头捏碎。半晌,他抬头,头发的阴影遮住了眼神。

“我要把她救回来。”

说着,他转身,颤抖着走向了门口。

“救回来?”桥哥的声音由远及近,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拽着他的领口,把他甩到了沙发上。

“封君好。”

“就凭这样的你……”

“身为普通人的你……”

“自身都难保的你……”

“凭什么救她回来?”

小好的眼神彷徨之至。他轻轻地拿起了那个熊猫抱枕,无言地端详着。

那个每天刚睡醒时,叽啦着拖鞋懵懵懂懂地坐在饭桌前的女孩。

那个每次洗脸时,都要心理斗争一番的女孩。

那个总爱盘着腿,很没形象地坐着的女孩。

那个总是爱骂他白痴的女孩。

那个明明就很脆弱,却总是装作一副冷酷模样的女孩……

“我知道啊。”

他突然说。

陆远桥将白色左轮放进左腿的枪套,沉默地听着。

“明明……好不容易,才融入了我们的生活。”

“虽然没说过,我也知道,她这几天是真的过得很开心。”

“她是真的……把这里当成家了啊。”

他紧紧地攥着抱枕的边角,

“如果不是我这么无能的话……”

“如果我可以强一点的话……”

封君好的语调渐渐从悲伤,激动,变得平静下来。他抬头看着陆远桥,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以往的懵懂柔和。

“桥哥,我知道,我弱爆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拖你们的后腿,我一直是个累赘。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想办法不让我接触这一切。”

“如果你们强到永远不需要我保护,那也无所谓了。”

“可是……小堇她现在面对的是她不能承受的危险。如果我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没能力而什么都不去做的话,”

“我会辜负了自己的。”

“伙伴什么的,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保护的话,”

“至少,为此死掉的时候,我不会后悔啊。”

”我实在是不能接受,再也看不到她那时候的样子啊……“小好轻轻地说着。

那个,在夕阳下,歪着头,海风撩起几根发丝,脸上带着一丝醉醺醺的绯红,淡淡地笑着的样子。

陆远桥把嘴边的烟头拿下来踩熄,拿起一个破旧的旅行包,从沙发上拿了一件衬衫塞了进去。向门口走去。

“其实你一点也不普通。”

走到门口时,他略微停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现在要去取一些东西,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如果你敢跟来的话,马上宰了你。”

封君好闻言,长吁了一口气,浅浅地笑了一下,起身跟了上去。

……

封君好开着车驶向G市的郊区。陆远桥坐在后座,双脚扛上了前座的靠背。懒洋洋地说着:

“傅小堇的爹是个不好惹的家伙。世界上如果有什么鬼势力敢这样玩绑票的话,他一个人就能把整个组织给端了。所以,傅小堇现在的位置虽然没办法确定,但是,过几天她一定会出现在……”

“鬼界,酆都。”

他又继续说了一堆基本的资料。

“……异能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些,而鬼域,则是属于鬼的能力。每一只鬼生前都是由普通人化成,当然,也有异能者死后怨念极重化为厉鬼的情况。而死后的怨念和本身能力磁场的结合便形成了鬼域。鬼域的效果根据每个鬼的能力都有所不同,但普遍有削弱人类行动能力的效果。有机会的话你就会接触到。”

“而我要说的,则是特殊型鬼域,也就是鬼界。”

“所谓鬼界,往往是一个极为强大的生灵或是极大量生灵死后的鬼域,因为信仰的缘故而产生了变异,就算那鬼域的主人已经消失了,鬼界还是会因为信仰的力量一直存在,而且不断积蓄力量。”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酆都和二战中德国和苏联的东线战场。因为有大量的人类相信其曾经存在过,于是它们便会一直存在。”

“这就是,信即是真。如果你看过《猛鬼街》的话,你大概就能明白。那个变态杀人恋童癖老头,叫什么来着,也是通过有人相信才能无限重生的。”

小好一直认真地听着。

“每个鬼界都会有其特点。而酆都的特点是每七年才会降世一次,而且……”

“四级以上的异能者无法进入。”

“所以……傅小堇的爹进不去,我也是进不去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桥哥莫名地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于是,自己的女人自己救。也只有你能够去救她了。”

封君好随着桥哥回到了那片墓园,在小好震惊的目光中,桥哥淡定地重复了找到自己的墓碑、热泪盈眶地夸“好诗啊”、掘自己的坟、扳动开关的过程,带着小好来到了他的地下室。

“这是……”小好看见两百平米的地下室堆满了珍奇异宝,满眼的难以置信。桥哥淡定地说:

“本来打算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就没办法了。那么,有空的时候来帮我收拾一下吧。因为总是乱丢东西的缘故重要的东西经常找不到,让我很苦恼啊……”

“那么,挑一把武器吧。”

他说着,随意地坐在了地上,靠着墙,点燃了一根烟。

小好好奇地在武器堆中翻找着,抽出了一把造型古朴的长枪。

“桥哥,这是……”陆远桥瞥了一眼那把枪,略微思索了一下。

“哦,那把是……叫什么来着,豪龙胆。”

“豪、豪龙胆?”小好吓得差点让枪脱手掉到了地上。

“干嘛?”

“赵云用过的豪龙胆?”

陆远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莫名转过头去:

“切,很奇怪吗?”

“那这把呢?”他又拿出一把长剑,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流泻着奇异的青光。

“青釭剑。”

“……那这个呢?”

“宫本武藏的上総介藤原兼重。”

“这是什么啊……好沉……”

“方天画戟。”

“桥哥,你真的不是干掘墓的吗?”

“吵死了,那边还有一本葵花宝典你要不要?”桥哥虚着眼吐出了一口烟。

……

过了一会,桥哥突然问道:

“小好,如果我告诉你,你成为了异能者后会很快就死掉,你还是要这样做吗?”

封君好头都不回地继续在武器堆里翻找着,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

“那是当然的。就这样看着傅小堇有危险的话,活着也没什么用啊。”

他忽然站起身来,手中拿着两把十分普通的朴刀。

“我挑好了哦。”

陆远桥抬头看了一眼小好手中的武器,有些失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喃喃说道:“狗改不了****……”

“喂……你刚才说了什么啊……”

桥哥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啊……没什么,那两把只是很普通的破刀而已,你真的要吗?”

“嗯,没关系的。看着比较顺眼。”

“那好吧。”陆远桥来到他的身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

“小好,你知道吗,普通人是无法进入鬼界的。”

“什么?!”

“所以啊。”陆远桥说着,面无表情地迅速拔出左腿上的白色左轮,朝封君好的心脏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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