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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终始

封君好醒来的时候,房间的窗口上,几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正轻柔地照耀着他的眼眸。

他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是……”

他的记忆,停留在被陆远桥一掌拍在肩膀上的那一刻,便截止了。

“对了!”封君好猛然张大眼睛。他记得,昏迷前,自己正要向另一个自己借取所有的力量……一击击溃那只蜘蛛妖。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小堇她怎么样了……”

封君好喃喃着,意识逐渐清醒起来,慌张地走出房间。此时的陆远桥正很没形象地挖着鼻孔,斜倚在沙发上,手里的遥控不断地切换着电视节目。他抬头瞥了封君好一眼,死鱼眼依旧如初。

“哟?醒了啊。”

封君好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傅小堇的踪影。他皱了皱眉头:

“小堇她……人呢?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陆远桥换了个姿势,继续死气沉沉地躺着挖鼻孔,随意地说道:

“啊,都解决了,没什么好管的了。”

“至于那个毛毛躁躁的丫头,给她爹接回去了。总而言之,日子照样过,什么也没发生过就是了。”

封君好悬着的心就此放下。终于恢复了他那傻傻的笑容,挠了挠头。

“桥哥,你还真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呢,吊儿郎当的。”

他坐在陆远桥的沙发上,手臂忽然蹭到了什么,转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个可爱的熊猫抱枕。

封君好呆呆地看着那个抱枕,把它拿在手中,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丝少女的香气,不禁有些茫然。

都是真的啊。

半个月前,还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的我。

自从在桥哥的书店看见了傅小堇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发现了这个世界一直隐藏着的,异能者的生活。

鬼域、鬼界、酆都、孟婆、十八层地狱、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还有……那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子。

“这次的表现不错,”桥哥忽然懒洋洋地说道,“很不错。”

封君好露出了恬淡的笑容,轻轻地说道:

“……是啊。”

“大家都相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之后,就要回归正常的生活了吧。

他在公司那边没有请假就突然消失了这么长一段日子,大概会有很多麻烦事情要处理,桥哥大概也会重修好他的书店,没心没肺地趴在收银台前面睡觉。

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这只不过是个让他永远没办法忘掉的插曲罢了。

除了……那个少女。

封君好轻轻地把下巴抵在那只抱枕上,陪着陆远桥看着催人入睡的肥皂剧。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电视剧的声音,和桥哥偶尔从茶几上抓一块薯片塞进嘴里的咀嚼声。

“唔,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陆远桥嚼着薯片,淡淡地说。

“嗯,是啊。”小好下意识的回答道。

半晌。

“太安静了啊,平时你俩在那吵吵吵的,真是烦死个人了,现在反倒有点不习惯了啊。”

桥哥有些感叹地说着。

“……是啊。”

又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半晌。

“真是让人讨厌啊,那个毛毛躁躁的丫头。”陆远桥忽然又说道。

“……是啊。”

小好轻轻地说着,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目光中,或许还有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

……

傅小堇躺在浴缸里,泡沫浮满了水面,只留下一颗脑袋和娇小的肩膀在外面。

她的思绪万千。

最后的时刻,老板忽然爆发出的贯穿天地的鬼域。

还有那让她感到无尽的恐惧的,几乎凝成了实质的怨念。

只是凭借着基本的能量压迫,便把千年无数人信仰积攒而成的鬼界酆都彻底毁灭了。

人,除非已经死掉,因为某种原因而化为“鬼”,否则,是不会有鬼域的。

“老板他……真的是人吗?”

“都是些怪胎呢。”

她忽然想到,在承受了蜘蛛怪的甩打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却又复活了的小好。那时候的封君好,瞳孔诡异地扩散,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眼眶,还有那嘴角怪异的邪笑,神乎其技的战斗技巧,以超乎常理的速度暴涨的能量反应……好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那家伙……”

她想起了那个天然呆的家伙,不禁有些茫然。

“嘛,会驼背的哦……这样坐的话。”

“我想……变强?”

“……我好像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累赘。”

“说什么呢,我当然是来救你的啊!”

“这一次……小堇由我来保护!”

她幻想过无数自己被俘后的结局,却从不曾想,是那样一个平时总是很蠢很呆很弱的家伙,拼了命地一个人穿过十八层地狱,拼了命地为了救出自己而和那蜘蛛妖战斗。她忽然想到,那时候,好像那个天然呆的家伙,明明都快不行了,还一脸严肃地说了一句很讨厌的话。

“男人……认真做事的时候……女孩子……不要……打扰……”

或许是缭绕的水雾蒸腾得她浑身发热,或许是泡的太久了氧气不足而有些难受,傅小堇的脸上忽地绽开一抹娇艳至极地嫣红,把半张脸都埋进了水里,溅起滴滴答答的水声。

这个混蛋、白痴、死宅!

真的……好讨厌啊……

……

平淡的日子一如既往。当然也会有一些小小的变化。自从封君好知道了异能界的事情后,陆远桥很多事情也不用对他藏着掖着的了。封君好还是那样,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家做饭,再陪桥哥看肥皂剧,偶尔兴起的时候玩玩WII或者XBOX,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他自从经历了酆都的战斗后,受过各式各样的重伤,但是现在也都基本痊愈了。不得不说,小好的生命力简直顽强的跟蟑螂似的。

而陆远桥在宅了几天以后,基于某种已经二十五岁了还是社会闲散人员的罪恶感,还是用金砖换来的现金重新修整了他的书店。不过现在的书店已经搬到了稍微繁华一点的地段——用他的话来说,那地儿离住的小区近一点。

不过,陆远桥的书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然每天都去那坐着。但是书店有八成的时间都挂着休息的牌子。这货干得最多的,就是用收银台上的电脑继续着他的宅男大业。

又是平常的一天。小好下班后,去桥哥的书店帮他收拾铺子,带着终日游手好闲的陆远桥逛了一圈菜市场,回到了家里。

小好在厨房折腾着,门口忽然传来了“叮咚”“叮咚”的门铃声。

小好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出来:

“桥哥,门铃响了哦。”

“烦死了,我现在很忙,自己开!”桥哥懒洋洋地回应道。

“我这边要看着火候啊,不然蛋会煎糊掉哦。”

“你不知道开门这种事情一向都是龙套做的吗?我拒绝。”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啊,赶紧去开门啊你个成天好吃懒做的人渣败类!桥哥整天好吃好喝地养着你连个门都不会开吗!?”桥哥继续喊道。

“明明好吃懒做的是你自己吧……而且还自己假装门铃发出‘叮咚’的声音是什么鬼啊……”封君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关掉了炉子的火,随手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出了厨房。他看见桥哥正瘫倒在沙发上,用封君好的手提电脑看动漫,嘀咕了一声:明明就是懒到家了啊,随手拧动了门把。

——门外,站着一个俏生生的短发少女。

一如既往的好看的脸庞。

一如既往的懒洋洋的眼神。

一如既往的懒洋洋的声线。

她轻轻地瞥了封君好面前,脸上掠过一丝绯红,很快地消失不见,自顾自地提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保温壶,绕过已经彻底怔住了的封君好,懒洋洋地说道:

“让女孩子在门外等那么久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哦。”

陆远桥也同样懒洋洋地转过头,瞪着他的死鱼眼,看向傅小堇:

“喂喂……你这是上来寻仇的吗……”

傅小堇随意地把行李箱丢在沙发旁,纤细的小腿把陆远桥的脚从沙发上踹了下来,盘膝坐在了沙发上,把手上的保温壶丢在了茶几上,伸手去拿茶几上桥哥刚撕开的一包薯片往嘴里塞。

“唔……我哇说(我爸说),”她咽下了薯片,“他又要出去鬼混一段时间,总而言之,能保护好我的只有老板你了,所以我就过来帮你照顾一段时间你家的小好。”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啊……”陆远桥的眼角有些抽搐。

封君好还愣在原地,一副石化了的样子。傅小堇咽下薯片以后,皱了皱眉头,转头对封君好说道:

“喂,给我倒杯水啦,你们家就是这么招待远道而来的女孩子的吗?”

“哦……哦,好……”封君好麻木地下意识转过身进了厨房,倒来一杯水递给了傅小堇。傅小堇接过水杯,脸上掠过一丝红晕,又面无表情地掩饰了过去,伸出手指很不自然地指了指桌子上的保温壶。

“那是……给你的。”

“呃……是什么啊?”

傅小堇双手捧着水杯,遮住了大半张脸,假装很平淡地说道:

“补身子的猪骨汤……”

“……我熬的。”

这时,一脸郁闷地坐起身来的陆远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哦?”

他正想伸手去拿那个保温壶的时候,傅小堇懒懒的声音传了过来:

“因为只有一人份,所以老板你不能喝哦。”

陆远桥额头隐隐显示出青筋的痕迹,冷冷地瞪着他的死鱼眼,努力装出很凶的样子:

“小妮子,你这是区别对待吗?啊?你以为真正拯救世界的人是谁啊!恩?!我这么努力的要生要死的拯救世界是为了什么啊?恩?!”

傅小堇把水杯放回茶几,“不行就是不行哦,”她把沙发边上端端正正摆放着的熊猫抱枕抱进怀里,淡淡地瞥了一眼陆远桥那根本和凶残不搭边的眼神,“你又没有受什么伤。”

陆远桥眉头皱了皱,忽然一副风淡云轻地样子转过头去,唏嘘道:

“啊,说起来,曾经我也是一名勇士呢。自从上次和恶龙进行一番殊死搏斗以后,我的膝盖中了一箭,从此再也不能矫健地行动了。说起来,猪骨汤好像正好能补钙的样子……”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把手伸向了保温壶。

陆远桥头上缠了几圈十分可笑的绷带,头上还绑了个蝴蝶结,郁闷地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含糊着对封君好说道:

“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让你睡我房间的,你还是认命滚去睡沙发吧……”

封君好拿着碗,在傅小堇隐约有些紧张的目光下喝了一口她的猪骨汤。目光有些失神。傅小堇装作不经意地端起碗问道:

“味道怎么样?”

封君好愣了一下,一口气把剩下的汤喝光,轻轻地笑道:

“好喝。”

“……很好喝。”

他的目光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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