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因词面目苍白，精神恍惚，一时间，刚刚还充满了厮杀与巨兽怒吼的空旷土地上只留下恐惧的嚎叫声、轻微的喘气声、痛苦的呻吟声。
与无因词一起的读心人还跪趴在地上歇斯底里的狂吼，此时他的眼前一片乌黑，不能视物，陌生的恐惧侵满心脏。
“真是有点出乎意料的强。”无因词使劲摇晃脑袋集中精神轻笑着说，虚浮的脚步缓慢向千城移动。
腥甜的气味充斥鼻间，紧捂肚腹的手指缝隙中不断淌出血液，千城强忍疼痛撑起一抹笑意，眼神迷离的望着美轮美奂的静谧夜空。
无因词踉踉跄跄走过来盘腿坐在千城头顶，轻拍他的脸颊说：“这么我们就可以配合了，何苦。”
“离，我，这么近，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无因词轻笑两声，眼睛紧紧看着千城说：“你的伤如果不尽快医治，恐怕没多少了时间了吧。”
千城默不作声，平静的闭上双眼，只是嘴角还勾勒着那弯明媚的笑意。
“除非，鱼死网破，你说是吗？”无因词这时的说话不似平时背诵般的不含任何感情，反而带着许些玩味儿，“只是你还有那力气吗？”
无因词轻抚千城的额头，手指顺着他那猩红的红色城字比划，沉默许久，突然……
“那，鱼死网破！”
千城平静的说道，此时他的手臂扭曲，指尖射出极为招眼的橙色光束直奔无因词而去，顿时间，贯穿了他的臂膀。
“你不想活了？”无因词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摸爬滚开。
“既然，说了拼命……”
千城狰狞的咬着牙齿撑起上身，口气中充满了坚决“那就，你死，我活！”说话间他已经站了起来，尽管身体不停的颤抖，尽管，肚腹上的血液已经浸湿了下身的衣物。
无因词忍不住退爬，内心里从没有过的慌乱，此时千城的模样在他眼里犹如魔鬼一般，经历那么多残酷的战斗，即使命悬一线，即使对方狰狞强大。而这次，也同样是第一次，千城那苍白清秀的面庞却让他产生了恐惧，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不去畏惧死亡？不可能……
“你这样骄傲、自信的人，也会害怕？”颤抖着强举起手臂，千城冷笑。
只是这时却异变突起，光束还不急发射，千城背后就传递过一股巨力将他掀飞倒地，橙色的光束同时跟着他的身体射进空荡的夜色之中。
“去死，！去死！……”读心人现在说不上恐惧，辨不清愤怒，他的嘴里只有喊叫这两个字，双手胡乱的挥舞，跟着千城趴下，硕大的拳头一下接一下砸在千城的身躯之上。他的额头上汗水涔涔，像白水一样顺着脸颊淌流，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青筋****，肌肉充力，更显疯狂，无比凶恶狰狞。
无因词看着眼前暴虐的一幕，长大了嘴巴，搭档自己十几年的同伴此时仿佛变了模样，熟悉的身影在他眼中却是分毫不明，好像从未相识。
读心人砸了好久才停歇下来，跪坐地上发不出声音，只有粗重的呼吸声音，千城生死未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无因词躺在地上，似前千城样子望着天空，只是他的眼睛没有聚焦，仿佛失了魂。
“你杀了他？！”说话完全不是平时的毫无感情样子，说不上的震惊、不了解的难以置信。
读心人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沉默一阵开口说：“我不知道！”声音沙哑，这一句话就像是费尽了他的力气，仰躺下去“我看不见了。”
“对，对不起。”无因词艰涩的说。
“哈哈，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咳，咳咳……”读心人紧闭双眼，他的声音好似两张破纸在一堆滚动的流沙中摩擦，沉重的透不过气，刺耳的直击脑袋深处“真是讽刺！”
气氛凝滞，仿佛冻结似的。
“叫人来吧……”
“还是你来吧。”读心人从身上拨出一根手臂粗细的木管随手扔在前面，“免得我翻错了方向，粉身碎骨。”难听的沙哑声音里流露出难忍的悲凉。
挣扎的将木管抓在手上，“砰！”一声闷响，昏暗的夜空中散射出红色、黄色、绿色组合而成的美丽焰火，璀璨耀眼，让人失神。
模糊的光影在读心人眼中出现，熟悉的彩色，熟悉的光影，可是他的心中却不知道为何没有升起半点儿欢欣喜悦。
就在这时，千城的身体突然凭空消失，只剩下空气中漂泊的游离腥甜，只留了他身下被红色浸湿的土地。
一直到城中奔驰的队伍赶到，无因词才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先是凝固，后来慢慢展开，从微勾气嘴角的轻笑到放肆的仰天大笑，他好像找到了发泄的途径，癫狂的大喊大叫。
“你是怕死的！你还是怕死的！”
……
千城现在正躺在鬼牙的怀里，那片空旷的地方再向前，那处古树葱葱的木林边上停着一辆黑色马车。鬼牙手上拿白色的瓷瓶，整瓶整瓶棕黄色的粉末倾洒在千城的肚腹伤口上。
随手将千城放在马车上，用绳子在他额上系了高高的一叠源卡。白色的鬼面具看不到鬼牙的表情，他也未曾说一句话，默不作声的驾驶疾驰的马车向沐阳城相反的方向赶去。
不甚齐整的路面颠起车轮，倾斜了车身，对这一切鬼牙不管不顾，手中的鞭子拼力抽打在拉车的马屁身上，一声声哀痛伴随着疾驰的马车渐行渐远。
……
白帝城中今夜同时也不甚平静，尽管已经深夜，书房的灯火却明亮如白昼，尔羽手上捏着笔杆，桌上平铺了一层精细白纸，只是半天也不见落笔，笔尖的浓墨滴落纸张。
今夜死了很多人，几乎同一时间，毫无征兆的全部死去，更找寻不到丝毫线索。这些人却有一个共同点，除了他们都是城里的贵族之外的另一个共同点，那次就是他们都是尔羽的对头。
一夜之间他的政敌全部去世，这本应该高兴的事，可是尔羽却深皱了眉头。
千城，是你做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