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要……”府邸有威严的石狮子守护,而石狮子有桥慕苏的陪伴。手中的娇艳花朵让桥慕苏蹂躏的不成样子,最终还是没给出桥慕苏想要的答案。或许是因为桥慕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此狡猾让老天爷看不下去。
“侯家、太守府、皖城、副将……”桥慕苏所纠结的哪里只有“要与不要”这样简单的问题。自从与侯绍重逢,桥慕苏一直都缠着侯绍,但知道侯绍的身份后,她只能止步于侯府的门前,无法前进。
“大公子,二公子,安好。”侯绍与候绝两兄弟相伴走出府邸,不想见也看到了守在外面的桥慕苏。桥慕苏本来也想找地方躲一躲,毕竟候绝在场她也不太好意思,可惜无处可躲,只能任凭暴露。
侯绍对桥慕苏粘人的程度已经佩服到无语,看到她熟视无睹。候绝看到桥慕苏可谓异常兴奋,并且微微颔首对她露出欢迎的笑容。桥慕苏忌惮候绝,尤其是候绝对自己露出的笑容,她可丝毫没有从那笑容中看到好东西。
“候……”桥慕苏鼓起很大勇气才忽视讨厌的候绝的存在,侯绍却完全不待见自己的走开。候绝没有想到大哥对待美女这样绝情,特意向桥慕苏拜别才随之离开。桥慕苏自觉被侯绍无视、又被候绝挑衅,气急败坏的踢向身旁的石狮子。
痛……桥慕苏踢在石狮子底座上的脚尖最先痛起来,随后感觉全身都不舒服。然而比起这些,桥慕苏想起一个比侯绍更应该值得自己在意的人——婉儿,难道你真的要嫁入这个侯家吗?
桥慕苏看着高高悬挂的“侯府”牌匾,心生恐惧。明明没有进入过侯府,桥慕苏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绝对不会喜欢这个地方。与不理会自己意愿的父亲所在的桥府给予的压迫感不同,侯府让桥慕苏倍感压抑。
“何必呢?迟早是一家人。”候绝早就知道自家门口有人守了许多天。候绝不知道桥慕苏是带着如何想法才做到如此地步,更加关心大哥心里所想。候绝比任何人都希望大哥得到幸福,却不知他为何拒绝如此主动的未过门夫人?
近些日子,侯绍本就因为桥慕苏而思绪混乱,如今身边又多出个喋喋不休的人,更加心烦。侯绍想要安静,却无法很好的控制情绪:“一家人?你觉得那样的一个女人,爹能接受吗?还一家人?靖帆,你的事和我的不能混为一谈,自己想想清楚。而且……”侯绍想到这些就烦躁不已,声音逐渐消失,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在候绝心中大哥处事素来淡定,如今见他心烦至此,只好作罢:“不提就不提。”候绝心里明白大哥的心早已萌动,毕竟是这样一位罕见的、性格直率的大美女。
想到这里,候绝不由得想起与桥慕苏第一次相见:
“婉儿,回家。”桥慕苏异常激动,似乎容不得桥慕楚和候绝再相处片刻。没有任何顾忌,桥慕苏明目张胆的拉着妹妹离开。候绝从桥慕楚的双眼中看出她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却还是顺从了身为姐姐的桥慕苏。
那是候绝第一次见到桥慕苏,尽管以前听过许多关于桥慕苏的话语。在候绝的第一印象中,桥慕苏是个将思想强加在妹妹身上的人,完全不理会她的真实愿望。
当天的情况追溯起来是这样的……
侯家从北方迁入皖城,一是为了躲避祸乱,二是为了履行婚约,所以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拜会缔结了婚约的桥家。桥家同时也是皖城最有势力的人家,在皖城生活少不了桥家的帮扶。
侯家的当家人——候书缘因身体抱恙无法亲自前往,只好让两个儿子前去,并且备了许多厚礼。侯绍和候绝都清楚父亲的身体情况,知道父亲是故意推脱不去,意在让桥玄单独会见两位未来女婿。
其实侯绍并不同意这门亲事,但为了父亲口中所谓的遵守承诺、家族颜面不得不妥协,丝毫不积极。先前候绝在刘勋处见过桥家二小姐数面,非常中意这未来的夫人,迫不及待想要到她家中拜访,无奈不好意思开口。好不容易来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候绝一定会紧紧抓住。
到达桥家之后,侯绍与候绝两兄弟拜见了桥玄,交谈之中可知桥玄绝不是泛泛之辈。桥玄对自己的两位未来女婿很是满意,都是有能力值得托付之人。可惜……桥玄原本是安排两个女儿到堂中与侯绍、候绝两兄弟会面,尽快将婚期定下来,却不料桥慕苏玩起失踪,只留桥慕楚一人。
桥慕楚认得候绝,不由得失了方寸,毕竟她在陌生人面前很腼腆,而候绝似乎已在刘勋处了解她。侯绍看到桥慕楚的时候,便隐约知晓进来纠缠自己之人的身份……候绝在桥慕楚离开堂上之后,壮着胆子向桥玄请求到府中的庭院参观。
桥玄看得出候绝已经被自己的小女儿迷住,顺水推舟的命人带他好好参观。侯绍想不到自己的偏执的弟弟这么容易被攻陷,不由得对桥家大小姐与自己而心生担忧,他并不想完成婚约。
候绝在庭院中被淡淡的香气所吸引,寻到水池边,正好遇见桥慕楚。候绝想到曾听过的美谈,说是“江南大小乔”浣妆的池水在两位美人的熏染下散出淡淡香气,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桥慕楚依旧不习惯被候绝盯着看,感到无比尴尬。因为刘勋的关系,桥慕楚并不如初见一般的害怕候绝,于是主动提出请候绝陪自己出去走一走。
求之不得是候绝唯一的回答。以前的时间都浪费了,早知如此简单,候绝为何还要犹豫到现在才有所行动?都说越难得到的东西越是有追求的动力,此刻的桥慕楚却比以前更让候绝着迷。候绝肯定,桥慕楚的身上绝对存在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深深吸引着他人——为了不让桥慕楚属于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候绝定当倾尽全力守护。
桥慕楚自认并不是害羞的人,但与候绝相处的她却无法自由自在的舒展自己。或许是因为桥慕楚知道陪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候绝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还没有准备好以何种姿态面对。
相伴于路上,候绝向桥慕楚询问了她腰间佩戴的水晶石的事情,得知桥家姐妹各有一块。知道这件事情,候绝彻底松了一口气,因为大哥身上那块水晶石不是桥慕楚的,他不必再担忧。可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大哥的失忆同桥家大小姐有关系?
就在候绝试图拼凑事情的前因后果之时,一个与桥慕楚容貌略像的女孩拦在前方,双目怒视候绝。候绝被这样的双眸注视,脑中空白片刻,后知后觉此人定是桥家大小姐。
瞬间,刘勋曾经关于桥家大小姐的警告,以及自己偶然几次瞥见跟在大哥身边的那个姑娘……所有的一切重合在眼前的桥慕苏身上,令候绝惊愕。
桥慕楚非常开心见到姐姐,还要给姐姐介绍自己身边的候绝,却全部被姐姐阻绝。桥慕苏显然不待见候绝,不仅仅因为他在自己妹妹身边,更因为他与侯绍相似的容貌——他是侯绍的弟弟,是侯家的人,桥慕苏无法淡定对待。
不管桥家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候绝为了桥慕楚想要和她相处融洽,但似乎她并不给自己机会,硬生生将桥慕楚从自己身边带离。候绝知道桥慕楚并不想离去,可惜第一次与桥家大小姐会面的他并不好意思发生冲突——毕竟她是桥家大小姐,是桥慕楚唯一的姐姐,也是自己未来的大嫂。
“哥,你完了。”不管是第一次与桥慕苏会面,还是之后几次相见,候绝都肯定自己这位洁身自好、镇定沉稳的大哥会沦陷,无论如何辩驳。
侯绍似乎已经表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在候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加快脚步从他身边离开。候绝知道是自己多话惹的祸,追上大哥连声认错。
“婉儿,你干嘛去?”桥慕苏回到家中,看到妹妹在府门口正要上轿子。桥慕楚看到姐姐回来,开心的说:“爹爹说带我去侯家拜访候伯父,姐姐一起去吗?”桥慕楚知道姐姐讨厌,但不希望因为自己不说而让姐姐错过。
桥慕苏自然看到父亲的轿子也在旁边。本想忽视,但桥慕楚这样一说,想忽视也忽视不了。但是桥慕苏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再一次向父亲强调:“我不去,一辈子都不去。”桥慕苏没有办法阻止妹妹,但她可以管好自己。
桥玄坐在轿子中由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让桥慕苏不免有些失望。因为侯家的事情,桥慕苏与父亲也针锋相对的累了,现今休息吧……“一切顺利。”桥慕苏不希望妹妹去侯家,但也祝愿妹妹能够开心。
桥玄与桥慕楚离开之后,等待许久的流千来到桥慕苏的身边,开口道:“刘大人近几日频繁宴请诸位守将,城中巡逻的队伍也替换成新兵,如小姐所料。”就算周围没有人,流千也贴在桥慕苏身边谨慎的说出这些话。
桥慕苏看着面不改色的流千,羡慕她的淡然:“如果我能学会你的一半就好了。”桥慕苏想着若是这样的自己,或许就不会因为侯绍而心烦意乱。流千没有回应,她的任务此刻就只是汇报而已。
“看来我的确该去看看玉姐姐。”桥慕苏放眼望去晴朗无云的天空,舒展自己的身心。流千听到小姐做出决定,开口道:“请小姐沐浴更衣。”流千提醒桥慕苏要换一身庄重的服饰。
桥慕苏向来并不在意这些,但经过流千的提醒,意识到自己的确要学会在不同的场合装扮自己,否则浪费了这天赐的容颜。
“告诉下面的人,备好车马,还有礼物。”既然决定正式礼貌,那就做足全套。桥慕苏在流千的引领下进府,为了去一个自己厌恶的地方做准备。
皖城太守府的议事厅中,气氛凝重。刘勋之下无人发出言论,唯独侯绍一人高高举起右手,引得众人内心哗然。刘勋的双眼如锋利的宝剑一般直指侯绍,似乎想要以此让侯绍将举起的手放下。候绝看到众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大哥的身上,自知无力左右大哥决定的他只能静观其变。
“我不同意。”侯绍在现下的环境中是一位新人,按照道理不用处于众矢之的,可侯绍不在乎。侯绍看到自己的主张已被众人所知,放下举起的手。
侯绍双手交叠放置在面前的木桌上,以一人之气魄与屋中众人对抗。侯绍环视在座诸位,开口道:“刘大人的决定固然是为皖城和我们着想,但诸位不要忘记,焚林而田。”侯绍加重自己的语气,希望引起大家的注意。
“刚刚大人也都讲述明白,这正是为了以后着想。”候绝看到在座的人都对大哥充满忌惮的目光,提醒大哥适当保持沉默。侯绍没有理会弟弟的一片好意,激动的拍案而起:“为以后着想?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包括刘大人您在内:我们身处何地?”侯绍并不期待刘勋回答,但他等着刘勋的回答。
刘勋没有回应侯绍,因为他清楚彼此都无法说服彼此。侯绍双手扶桌,继续说:“我们在庐江,位处江东。未来十年之中,江东孙氏一族才是我们应该笼络的对象,而不是应该结下的仇敌。”侯绍的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利害明了。
“你的意思是说,十年之内我刘勋都会被他们孙家一众人等踩在脚下?”刘勋非常不满侯绍的言论:“就算是内部分裂,那也是袁公路军队的一半……一半呀,我们就拱手相让给他们?”刘勋不相信自己多年的征讨,会敌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你也知道是一半,你都不愿意放过,孙策他是白痴会放过吗?”侯绍想不到刘勋竟然还固执着。刘勋的威严受到挑衅,站起身与侯绍对立僵持。
刘勋坚决的说:“我与孙策打交道可不是一天两天。他们初到江东还没有站稳脚跟,加上诛杀许贡一家失了心,我们若是拥有了那些兵马,他万万不敢轻举妄动。”刘勋不相信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侯绍。
侯绍还有话说,但是看到众人都对自己的言辞颇有反感,也没有必要继续。侯绍放弃争辩,开口道:“焚林而田,自杀之人不必管。我退出这个行动。”侯绍已经尽力,接下来爱莫能助。
“站住。”刘勋看到侯绍就这样离开,立刻大声喝止,可惜徒劳。候绝看到大哥头也不回的离开,安抚刘勋:“大人你放心,我会劝他。”
由于侯绍刚刚的举措,众人对候绝提高警觉。候绝不在意众人如何看待自己——在公事上,侯绍是侯绍,候绝是候绝,候绝会自己证明自己。
离开议事厅的侯绍怒气越来越重,他的想法不被待见,但侯绍不想看着刘勋自寻死路。刘勋若是出事,那么皖城该如何是好?侯绍并不是畏首畏尾的怕事之人,若不是因为年老的父亲相求,侯绍绝对会留在北方干一番事业,而不是南下投奔故人。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侯绍停在太守府的府门口,对着府外的天地发出问询。恰巧,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太守府外,引得侯绍关注。片刻之后,侯绍惊觉眼前这是桥家的马车,其中有一位仆人侯绍在拜访桥府的时候见过。
马车中的流千掀开车帘,看到呆站在府门处的侯绍,转头对车中的桥慕苏汇报:“候副将在。”桥慕苏立刻从车窗探出头,果真看到侯绍。
侯绍看到车中施了粉黛的桥慕苏,错愕恍惚,好像之前不认识她。桥慕苏没有对侯绍露出笑容,淡定的下了马车。华服在身的桥慕苏令侯绍眼前一亮,开始怀疑那个缠着自己的人究竟是不是桥家的大小姐?
“桥小姐,请。”守门的护卫看到桥慕苏到来,毕恭毕敬的请桥慕苏进府,其身份的高贵不言而明。桥慕苏无视眼前的侯绍,冷傲的迈上台阶。侯绍非常自觉的退到一边,微微颔首表示对桥家大小姐的恭敬之情。
马车被仆人牵走,流千循着桥慕苏的步伐。经过侯绍身边的时候,流千斜眼快速打量侯绍,随即进入太守府。只是片刻目光的交汇,侯绍便知这位不知名的婢女绝不简单。
与以往不同的桥慕苏引起侯绍的好奇心与关注心,侯绍望着桥慕苏在太守府中消失的方向难以移开目光。
“这位……”侯绍就近询问看守府门的护卫。他知道桥家二小姐经常来太守府探望,却感觉桥家大小姐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一样的。她们姐妹给人的差别感不得不令人疑虑。
护卫向早已没了桥慕苏身影的府中忘了一眼,开口道:“是桥家的大小姐,桥宁。与太守大人的夫人是旧识,不过许久未来探望……也不知今天是吹了什么风?”护卫只是简单的抒发内心感慨,意识到侯绍的身份后,立刻俯首认错。
“旧识?王夫人的旧识?亦或是司马夫人旧识?”侯绍直到此刻都认为一夫多妻很是麻烦。护卫疑惑起来:“司马夫人?府中只有王夫人和李夫人,不知有司马夫人?”
侯绍听了这番话,瞬间明白,开口道:“糊涂糊涂,当我没有问过。”侯绍不想惹麻烦,希望在场听到的人也都当做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心烦的事情又多了一件,侯绍摇晃着脑袋希望能够清醒,继而离开太守府。
“玉姐姐。”桥慕苏来到太守府的后院便直奔李玉的住所,正巧赶上李玉在院中哄孩子午睡。桥慕苏走近之后尽量放低声音,样子倒像个孩子般。
李玉看到桥慕苏的来访,脸上满是欢喜:“早就听慕楚说你回来了……”李玉的声音中带和些许的哀怨。桥慕苏和摇篮中睡着的孩子没有办法愉快玩耍,躲不过的她只好满怀歉意的面对李玉。
“对不起啦,有一些意外耽搁我来见姐姐。”桥慕苏坐在新添的椅子上:“流千,先把带来的礼物给大夫人送去,剩下的再放到姐姐房中。”流千领命离去。
李玉看到桥慕苏的举动,示意身旁服侍的人退下。这样一来,只剩下李玉、桥慕苏和熟睡在摇篮中的婴孩。
桥慕苏收起笑容,面色冷峻的问:“姐姐过的好吗?”桥慕苏看了一眼熟睡的婴孩,仔细的看着李玉,生怕她说谎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