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要活下去
陆言睁开眼,头顶黑洞洞一片,四周墙壁顺着眼眸望去急剧收缩,弧形墙壁慢慢合围,在远远的地方合围成一个圆窟窿。
几缕可怜巴巴的阳光从那里照射下来,这是头顶黑暗的唯一点缀。陆言移了移位置,贪婪的享受照射在脸上的阳光。在陆言右面几米远的地方,几根尖刺和荆棘植物封住一个小小的洞口,那是陆言爬进来的洞口。
头顶明明有阳光照射进来,而洞口外面还是混沌黑暗一片,仿佛冬日里六七点钟的天空。原来洞口外无数参天大树林立,遮天华盖隐天蔽日。阳光通过层层过滤,照在大地上成了可怜的薄薄一层,完全起不到驱散黑暗的作用。
而陆言所在的地方,是一棵莫名石化的空心古树。坚硬的树洞内壁给了他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陆言翻身从吊床上跳下来,双脚重重踩在地上隐隐发麻,地面出奇的坚硬,身体和大地的接触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在海上飘荡半年的水手突然触摸大地,完成绕地飞行的宇航员走出舱门踏上地球。他的脚底突然一软,险些跪坐在地上,于是顺势抽出别在腿上的匕首,警惕环顾四周,这把匕首,他时刻带在身上。
大部队开进越南丛林时排多次强调,武器千万不能丢。按他当时的原话:没了刀枪,还打个球的仗。
排长在陆言心里属于战神般的存在。这个男人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抗日战争中,曾经独自一人用三八大盖打退日军三次冲锋。
他在五十米外把手榴弹扔进敌人战壕,他扛着炸药包干掉敌人坦克而后全身而退,部队首长称赞他是近代赵子龙,是能够在敌人包围圈里七进七出的人物。
因此,即使手里那把56式冲锋枪没了子弹,陆言也没舍得扔掉。现在,它就如同一个退休的老人,惬意的躺在吊床上前后摆动。
吊床很高,陆言需要借助树洞内壁纵横交错的疤痕才能爬上去。整个吊床用树洞外面寄生的藤蔓编制,这种藤蔓陆言从没见过,却异常坚韧。陆言用手里的精钢匕首借助石头砸好长时间才能砍断,胳膊上的酸痛足以证明前几日的艰辛。
藤蔓足够坚忍的好处是,陆言不会担心夜晚吊床散架,躺在吊床上能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然后应对第二天的生存。
这里荒无人烟,在这片原始森林里除了陆言根本看不到其他人。这种感觉很糟,即使精神很充沛,身体却还完全没有适应这里的环境,尤其是在他发现自己和大部队失散之后,陆言的眉头就拧成一个疙瘩没有松开过。
连长常常说:我们就是一群眼睛冒着绿光的狼,看见敌人要想方设法缠住他,绕着他。消磨他的意志,寻找他的弱点,等到他最虚弱的时候一起嗷嗷叫的冲上去咬死他。
狼这种生物天生应该群居,如果他脱离群体,那也就没了活下去的可能。而现在,陆言这种独狼在这片陌生的森林里一点一点的挣扎。
陆言沉默中深吸一口气。他轻轻**匕首,就像在**女朋友的脊背,虽然他并没有女朋友。
这只匕首是他参加一次大战役的战利品。那时候,成千上万人发起最后大决战。初生牛犊的他不畏生死,战友的呐喊声鼓舞起身体里的野性基因,身边的枪炮声让他兴奋异常。
枪林弹雨中,陆言手握长枪,完全不顾子弹擦过耳边的灼热,跳过炸弹在前面轰出的大坑,他的每次手起枪响,总能打掉一个负隅顽抗的敌人。
冲锋在前就意味着会冒更大的风险,当陆言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身后远远的地方才是友军的身影,他已经被敌人包围。
肉搏战中再慢慢上枪栓就是取死之道,他丢掉手里的长枪,紧跟着拔出一个尸体心口上的匕首,冲入人群…..
这个二十公分的匕首在人群中宛如神兵利器,专挑敌人薄弱的部位下手。乱糟糟的人群里分不清敌我,敌人默契般没有开枪,然而他们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混进人群的,是一只狼……
陆言轻轻擦去匕首上的泥土,从头顶的小洞射来的光线照在匕首上,匕首发出阵阵寒光。匕首的纹路里带着丝丝猩红,这是它经常饮血的表现,血迹早已渗透入匕首。
擦拭干净匕首,陆言熟练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牛肉干,这是他最后的口粮。他小心翼翼的放在洞口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一只老鼠模样的小东西,贼头贼脑的从角落的一个小洞里探出头来。小东西很是警惕,环顾着四周,小鼻子时不时嗅嗅四周的空气,努力捕捉空气里的异常波动。它谨慎的没有钻出来,却又似乎抵挡不住肉干的魅力,脑袋上冒着红血丝的小眼睛不时瞥向肉干。
“吱吱吱”,小东西很不合常理的叫唤几声。声音细微,却在树洞里回荡异常清晰。它故意暴露自己,若此刻有什么家伙扑过来,它能第一时间溜出去。
陆言静静地蹲在吊床边,整个人宛如融入黑色的阴影,只有两只眼睛发出深邃的光芒,一动不动地盯着四处张望的小东西。
终于,察觉到四周没有风吹草动,这个小东西下定决心爬进树洞,飞快的向肉干爬去。
他的动作出奇的快,身体化作一道黑色流线,看来他想要尽快离开这块散发危险的地方。就在它以为眼前的美味唾手可得,放缓速度叼住肉干,转身向洞口逃离的一刹那,一道速度更快的寒光瞬间插入他的后脑,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匕首准确从小东西的后脑贯穿而出,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
小东西痛苦的挣扎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四肢刨开坚硬的地面,一时间碎屑飞扬,然而也没能从死神的手中挣脱开来,扑腾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陆言径直走向这个刚刚死去的小东西,这只早餐已经和他斗智斗勇多天,陆言想要宰了这个小家伙,它又何尝不是想要杀死树洞里的大家伙。
只不过,陆言的战场是在白天,而这个小东西的战场是在晚上。如果没有吊床,陆言还要在每个夜晚防备这个东西的袭扰,一个不小心可不仅仅是衣服被抓烂,少块肉那么简单。小东西身体上的尖牙利爪无时无刻不在证明它是个肉食动物,生活在食物链最底层的它若非饿肚子,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掉入陆言的陷阱。
在野外生火不过是一个体力活,只要有干柴野草枯枝烂叶,在这干巴巴的树洞里,剩下的不过是不断地摩擦摩擦罢了。
陆言相信,周围方圆十里没有敌人,甚至没有一个人,所以也就没有了隐蔽的必要。很快,一缕青烟就从上面的小洞口飘散而出,惊起在洞口筑巢的几只大黑乌鸦不满的鸣叫。
一只大鸟站在小洞口,眼睛睁的老大,朝洞里努力张望,想看清里面的情形。猝不及防下,一缕青烟飘进它的眼睛,眼睛火辣辣的,让这只怪鸟使劲扯着嗓子,叫的声音更大了。
这个外来生物已经一个星期了,天天如此,搞乱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几只鸟儿在考虑是不是该搬个家。
不一会,肉烤熟了。肉很劲道,虽然没有作料,但是陆言觉得比他在餐厅吃的牛排还要好吃,大概是跟昨晚没有吃饭有关系吧。
他席地而坐,柴火在火焰中发出咔咔的声音。火焰中,那只小老鼠的脑袋还未全部碳化,四只猩红的眼珠死不瞑目般盯着陆言。火焰外的人同样直勾勾的盯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