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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西厢记

五人同行,很快离开了后院,到了李府门口。

出了门,街外面已有一辆华丽马车等候着,还有数匹高头大马,几名仆役服侍。

赵承平、胡乘风骑上马,李若梅三女坐上马车,带上众仆役,一帮人浩浩荡荡的,一起往城南而去。

行了不久,出了城,到了山下,五人又弃车下马,拾级而上。仆役们大多都在山脚下等候,只有一个机灵矫健的尾随服侍。

李若梅莲步轻抬,走着这段熟悉山路,忍不住神思渺渺,想起那天在白鹿庵外,曹言舍身突围,一棍打断了张大左臂,但又因为自己被擒,弃了兵刃束手赴死情景,历历在目。不由得心旌摇荡,不能自已。

但当她回头看见李月娘,鹅蛋小脸粉嫩嫩的,五官精致如描如画,双平髻上翠蓝色宝簪闪亮,又不禁有点泄气。

李月娘看着她红色倩影步履矫健的走在前面,也是心绪复杂,不知她和自己情郎到底有何纠葛。

山路漫漫,众人各怀心思,偶尔交谈,一起攀登。

走了半天,终于到了寺外。

如封禅寺高高的金匾下,胡乘风前去叩门。

一个小沙弥探出头看见是他,连忙打开山门,把众人请进。

赵承平一进寺中,便朝那沙弥问道:“慧海大师可在?”

小沙弥什掌为礼,低头答道:“施主有礼,家师就在殿中,几位请随我来。”

赵承平点点头,众人便跟着他一路而行,穿门过院,进了大雄宝殿。

到殿中一看,一位老僧身披锦斓袈裟,正站在佛像跟前,抬着头向屋梁上四处查看,没发觉他们过来。

小沙弥便提醒一声道:“师父,赵公子来了。”

老僧转过头,看见是赵承平,一脸惊喜,快步走来行礼,恭敬道:“哎呀。原是赵少爷光临,几日不见,更显俊逸不凡那。”

赵承平也向他回礼,说道:“禅师过誉。小侄随便过来玩耍,打扰您了。”

慧海笑笑。

赵承平又向李若梅介绍道:“这位便是家父从少室山请来的高僧,慧海大师。”

李若梅双手合什向老僧行礼,道声:“见过禅师。”

老和尚也回以释礼。

赵承平又把李若梅介绍:“这是我师江南双侠长女。”

慧海听了,忙又行礼道:“哦,原是李家大小姐,久仰侠名,失敬失敬。”

李若梅除了刁蛮任性远播,哪有什么侠名,一听这话,顿觉这老和尚有点市侩,心下微厌,微皱蛾眉道:“禅师谬赞,小女子不敢当。”

胡乘风、沈冰儿都认识慧海,不需要介绍,也俱合什与他简单见礼。

众人寒暄完毕。李若梅开门见山道:“老禅师,我们今日来此,是想看看你这里求签问卦,到底灵不灵验?”

话锋颇锐,慧海不以为忤,点点头,笑着答道:“呵呵,檀越心诚而来,佛签自生灵验。大小姐既要求签,这殿中设有签筒,尽可取之。老衲当亲为解说。”

说着领众人到了大殿靠边一侧。

到了殿侧,李若梅抬头打量一下,只见佛像面前,一座高大氤氲香炉,香炉旁边,又摆了一张长长供桌,桌上立了一个竹筒,筒中插着几十只竹签,签上密密麻麻刻着文字。

便开口问道:“禅师,你这里签是怎么求的?”

慧海答道:“女施主可先去烧香叩拜,禀明所为何事,尔后来此取出一签,老衲便为详细解说,指明方向。”

说完又笑道:“呵呵,好叫大小姐得知,本寺这副签筒还是首次使用,准备明日开张的,想必您所求定可十分灵验。”

李若梅听了点点头。

沈冰儿忙在旁插话道:“大小姐,让我先求上一签吧,你照着做就行。”

她是想抽头一支签,李若梅并不介意这些,又点点头答应。

赵承平见她要抢在李若梅前头,微觉不乐。

沈冰儿顾不得情郎生气,快步走到居中大佛前,取过一束线香奉上,跪倒蒲团上,连连磕头,闭目默念道:“信女沈冰儿,所求姻缘,请菩萨指点。。。”如此云云,说了一通。

敬过了香,回到桌前,又闭着双眼伸出素手,小心翼翼的从那签筒中掂出一只竹签来。

拿在手里,还不敢看上面签文,过了一会儿,方才睁眼,瞧见正面刻着中上二字,不由心花怒放,笑容满面的将签递给慧海。

慧海接过,翻转竹签念道:“柳毅传书。”

解释道:“柳毅为龙女传书,成就自己姻缘,可称上吉之象,不知与施主所求是否相谐?”

沈冰儿听了,这签文除了性别不对,简直完全相符。

于是心满意足,连连点头微笑道:“相合,相合。有劳大师。”

李若梅在旁边瞧着,感觉这事还挺简单,等她说完,也大咧咧的走到佛像前,合掌跪下一拜,起身道:“菩萨,小女子所求也不知为的什么。您随便指点就好。”

她竟如此随意,众人听了,不禁莞尔。

慧海笑道:“无妨,无妨,不求什么,也没关系。大小姐尽管取签。”

李若梅起身回到案前,径直去签筒中拿出一签,两面都看了看。只见正面写着“上上”二字,背面写着“管鲍分金”。

不由问道:“管鲍分金?这是什么意思?”

慧海抬起头想了想,解释道:“昔年管仲鲍叔牙合而为贾,管仲多取财利。鲍叔牙曰,管仲家贫,故而为之。管仲叹为知己。”

又点头道:“嗯,此亦乃上吉之象,大小姐若是问的姻缘,该应在商贾之上,或如鲍叔牙知管仲者。”

李若梅听了,心中顿时一动,暗想,啊?鲍叔牙与管仲?莫非说的就是赵师兄和我?他既是商贾之家,十分有钱,又事事都迁就我,讨好我。算起来,也可说是我的知己了。

难道我真应该嫁给他?

如此想着,忍不住转头去瞧赵承平。

赵承平早已听出慧海话里引导意思,又看她目光疑惑的向自己望来,不禁在心里暗喜,赞道,哈哈,看来大事已成,大小姐已听懂了。这老和尚真是不错,老爹一万两银子花的不冤。

便趁机道:“大小姐,师姐,既然你们都求的这么灵验,那我也来求上一签吧。”

说完也走到佛前,按照沈冰儿样子恭敬行礼祈愿。

等他再回到案旁取出一签。只见正面也写着“上上”两字,便将竹签同样交于慧海。

慧海两面一翻,念道:“李太白遇唐明皇。大吉之象。”

故意问道:“赵少爷求的也是姻缘?“

赵承平点了点头。

慧海摇头晃脑解释道:“李太白遇唐明皇,醉草退蛮书。真可谓良材得遇知己。公子遇到知己,姻缘必定和谐。”

知己遇上知己,这话是和李若梅前面签文对上了。

赵承平听了,忙行上一礼,喜道:“多谢禅师。”

慧海也回他一礼。

两人一番做作,李若梅听的神思恍惚,看着赵承平发呆。

胡乘风看大事已偕,三人都求过了签,笑着自嘲道:“呵呵,你们三个都是姻缘和谐,灵验的很。只可惜我身无分文,不敢求签啊。”

慧海笑道:“胡公子说笑了。求签之事,心诚即可。何须计较俗物呢。”

胡乘风摆摆手道:“不是、不是。禅师误会了,我倒不是吝啬香油钱。只是因为孑然一身,没有什么成就,也无钱供养妻子,故而不敢相求。”

慧海听了,呵呵一笑。

这时候,李若梅早被众人说的恍恍惚惚,她看看赵承平,想起母亲说辞,也不禁怀疑天意莫非如此,自己看来必须嫁给赵师兄了。

只是心里不是十分乐意。一想到以后要是嫁了出去,岂不是要永远离开家里,再也见不到那黑脸坏蛋了?有些心烦意乱。

正游移不定,转头看见李月娘站在自己侧后,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发髻上漂亮的蝴蝶簪子照着自己,十分刺眼。

心中顿时一动,忙将她一把扯过,拉到桌前,命令道:“月娘,你也来求支签,看看灵不灵验。”

李月娘冷不防被拖过来,吓的慌乱。

但她并没什么要问菩萨的,低头呐呐道:“大、大小姐,我、我不想求签。”

李若梅有点生气,再次命令道:“哼,别废话,必须求。”

李月娘无奈,只得道:“大小姐,那让我先祷告一下,再来抽签。”

李若梅又不以为然道:“不用祷告,菩萨那么厉害,肯定知道你心事的。只管去拿签就是。”

李月娘只得在心里默念一番,何时能与狗儿叔远走高飞,成就夫妻云云。走到桌边,闭着眼睛取出一只签来。她不识字,拿了签直接交给大小姐。

李若梅把竹签拿过来一瞧,念道:“张生遇莺莺。中上。”

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哦,这个我知道,娘说过的,西厢故事嘛。张生娶了莺莺还有她的丫环红娘。”

啊?张生遇见莺莺?话音一落,她心里一震。这签可和前面说的又不一样了,乃是真正的姻缘签。而且张生、莺莺、红娘三个人,和他们三个又一一对应了,简直就像是上天授意的一样。

难不成,那混小子因为李月娘,要把自己一块儿娶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十分慌乱,转头看看李月娘,不禁又羞又疑。

李月娘被她瞧的有些奇怪。

赵承平在旁边,听她念出签文时就觉的不对,现在看她表情,马上出言纠正道:“大小姐,这签未经祷告,是不做数的。张生遇到莺莺,始乱终弃,与礼不和。”

沈冰儿也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她是贴身丫环,不能求姻缘签的,肯定不灵。”

李若梅正在心烦意乱,还惦记着另外事情,哪听的进二人劝说,而且她也不信这些。

顺手把竹签掷回签筒,漠然道:“管他灵不灵验呢。反正再过几天,求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

又转向赵承平三人道:“师兄,师姐,这求签问卦看来一点也不好玩,我们还是回府吧。”

三人听了,都有些愣了,不知如何回答。辛辛苦苦登上山来,她怎么马上又要走?

赵承平正想回答,李若梅又不耐烦的嘟囔道:“哼,这里变成禅寺,都是些臭和尚,没以前尼庵那么亲切了。我一会儿也呆不下去。”

说着转身就向殿门方向走去。

胡乘风看她要走,连忙劝道:“大小姐,别啊,我们走了半天,才到寺里,何必这么着急呢,不如先四处转转。”

言下之意,是让她多和赵承平游玩一会儿,培养感情。

赵承平、沈冰儿当然也不愿意走。慧海微微颔首,打算附和挽留。

这时,李若梅却突然发怒了,站在大殿门口,一甩胳膊,一跺脚道:“哼,你们不愿走就算了。我还有急事回府去办呢,这就告辞。恕不奉陪。”

说完,拔腿便走,迈过门槛,跑出了大雄宝殿,几步跑的没影。

赵承平等人来不及反应,眼睛一花就不见了她人影,都吓一跳,忙向慧海告辞,匆匆转身去追。

李月娘也只得跟上。

众人追到寺外一看,只见李若梅逃的飞快,早已跑远,消失在陡峭山道上。

赵承平与胡乘风连忙追赶过去。

但李若梅身着劲装,提起真气,在山道上顺势而下,健步如飞,比来时几乎快了数十倍之多,如闪电般直直冲下山去。

两人在后面并肩追赶难及,心里真是又惊又慌,冲的快了又怕撞到她,慢些又一时难以跟上。

一路追到山脚下,不知怎的,竟不见了她踪影,顿时心急如焚。

抓住守候的仆役一问,都说是沿着官道往回城方向跑了。

二人只好又交代两句,让马车等候沈冰儿,一起跨上骏马,沿着道路往回搜索。

沈冰儿带着李月娘,慢吞吞的下山,等她们下来时,三人都已不见了。

李若梅从山上冲下来,奔至官道,却没直接回城,而是快步跑了一会儿,逃出仆役们视线,立即往路旁树林里一钻藏身。

躲进松林之中,她停下脚步,歇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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