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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灵有穷时,寿有尽数

被洞穿心脏的劲装大汉终于停止了挣扎。

北冥鱼缓缓将剑抽出,丝丝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滴落。他伸出手在剑身上一抹,然后将带血的手指放到了嘴里,闭着眼睛品尝了一会。

感受到心里的怒火得到了轻微的平复,北冥鱼再度将眼睛睁开。

“宗门中以前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父亲终年忙于宗内事务,无法对我亲自教导,于是让我拜在了长老的门下。”北冥鱼漫不经心地说着话。

“可这老不死的太过烦人,一把年纪倚老卖老,整天在我耳边刺刺不休地讲一大堆道理。”北冥鱼脸上露出不耐。

“于是我偷偷给他下毒。实在太简单了,他怎么会去提防宗主的儿子?老不死的毒发倒在地上,我拿了根绳子,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挂在了横梁上。他想要呼救,可惜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就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的脚一蹬一蹬,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如此残忍的事情,北冥鱼说起来却十分平静。他整理了一下袖口,接着说道:

“不过就在刚才,我忽然想起那死老头曾经说过:永远不要小看那些绝境中的困兽,他们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现在看来,他总算说对了一件事情。”

北冥鱼把视线转向了沧青山:“不可否认,我之前确实小看了你们。但,蝼蚁再强大依然还是蝼蚁。”北冥鱼讥讽地笑了一声,转头对鹰眼男子说道:

“慢慢玩,很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事了。”

话音刚落,鹰眼男子原地消失不见!而当他的身影再次出现之时,已经来到了十米外的沧青山面前。

太快!

锐利的拳头划破空气,发出一阵爆鸣之声。

来不及躲闪,沧青山仓惶将双刀横在身前。

“铛!”

明明是拳头击在大刀上,传出的却是金属间碰撞的声音。坚硬的刀身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冲击,立即凹陷下去。

庞大的力量通过刀身传至握着刀柄的双手,随后刀柄挣脱了虎口,划过两道弧线坠落在旁。

然而这股霸道的力量没有因此停下,继续顺着沧青山的双手闯进了他的体内,肆虐着他的五脏六腑。

沧青山倒飞了出去。

“爷爷!”

看着倒飞而来的沧青山,沧守急忙伸出双手,却被巨大的力量带着一同向后飞去。

嘭!

两人砸到地上,又滚了几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沧守翻身而坐,又将重伤的沧青山扶起。听到步步逼近的脚步声,沧守豁然抬头,鹰眼男子正缓缓走来。

沧守慢慢地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他有生以来遇到过最强大的敌人。

没有胆怯和恐惧,只有满腔的怒火在他胸中奔腾!

感受到来自蝼蚁的挑衅,鹰眼男子目光一寒,一股股灵力从他身上笼罩过来,形成一股犹如实质的压力,倾泻在沧守身上。

“咔……咔……”

巨大的灵压之下,沧守体内的骨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短短几息时间,他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水打湿,丝丝鲜血混着汗水从周身的毛孔流出。

他的膝盖在颤抖,眼睛已经充血,脖子和脸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但自始至终沧守的目光都没有移开,更没有吭过一声。

鹰眼男子心中腾起一股戾气,随即而来的,是更为恐怖的灵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沧守的身体随时就要爆裂。

正当沧守快要坚持不住之时,忽然感到全身一松。不知何时,他周身出现了一轮淡金色的钟形屏障,将他与鹰眼男子完全隔开。

沧桑回头一看,只见沧青山手持一个古朴的小铜钟,丝丝淡金色的灵力正从小铜钟里飘出,汇聚成他们周身的那轮淡金色的钟形屏障。

“这是我早年间得到的一件灵器,可惜催动这件灵器所需的灵力极大,爷爷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说完,沧青山又拿出一颗回灵丹咽下。

看着脸色苍白的爷爷,沧守眼眶泛红,心里满是自责。

“对不起爷爷,如果不是为了我,六子叔不会惨死,您也不会受伤,更不会……”

“孩子,不是你的错。”沧青山仿佛知道沧守想要说什么,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能遇到凝灵果是你的福分,只是福祸相依,大机缘中往往藏着劫数。”

沧青语气中流露一丝无奈,转而又化为决然:“不过,这是我和六子的劫数,爷爷不会让它成为你的劫数。”

沧守低着头,眼中的愧疚之色更浓。

“来,让爷爷再好好看看你。”沧青山招了招手。

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沧青山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态。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一晃就十六年了。当初在山谷中遇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襁褓里的婴儿呢。”

没错,沧守是沧青山十六年前捡到的婴儿。

这件事在整个沧家并不是什么秘密,沧守也早已经知道。只是多年的养育之恩,沧守早已把沧青山当做至亲。虽无任何血缘关系,感情却早已经血浓于水。

“守儿,关于你的身世,有些事情还未告诉你。爷爷本打算等你去星落宗之前再和你细谈,现在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说着,沧青山从纳戒取出一金褐色的布块。

“这块布当初就贴身放在你身上,是你将来寻找身世的唯一线索。”

沧守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寻找自己的身世,爷爷您就是我最亲的人。”

沧青山欣慰地笑了,拍了拍沧守的肩膀,道:“孩子,这世上没有无源之水,也没有无根之木。人也一样,溯本求源,这是基本的人伦之道。终有一天,你要去寻找自己的根。”

听完沧青山的话,沧守双眼已经模糊。

“这块布我研究了多年,始终一无所获。就连制成它的材料,也至今不明。守儿,你的身世恐怕非比寻常。沧家只是东域的一隅,爷爷的见识有限,将来只能由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说完这些,沧青山将这块布递了过去。随后又将戴在手指上的纳戒取下,一并放到了沧守手里。

“孩子,不要难过。灵有穷时,寿有尽数。爷爷年纪大了,就算不遭此劫难,早晚也要离开人世。守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

“砰!砰!砰……”

几声撞击声打断了沧青山的话,在鹰眼男子持续的攻击下,淡金色的屏障上出现了丝丝裂痕。

沧青山抬头看了一眼,知道所剩的时间不多。他右手一翻,手中忽而多了一个药瓶,是他之前留下的一瓶回灵丹。将瓶中的回灵丹尽数倒出,数十粒回灵丹铺满了他的手掌。

看着沧青山手里的回灵丹,沧守脸色一变,终于明白沧青山准备做什么。

“不要!”沧守伸手想要阻止。

可惜迟了一步,沧青山已仰头将所有的回灵丹咽下。

回灵丹主要用于恢复体内损耗的灵力。对普通凝灵境来说,一次服用五颗已经接近极限,如果再多,身体无法一次性容纳这么多灵力,便会产生巨大的负荷。严重的,甚至可能被体内膨胀的灵力生生撑爆。

沧青山此时所服下的回灵丹,已然远远超过了极限。他的目的当然不是要撑爆自己,而是为了——

“燃灵”!

炼体境的修炼者借助凝灵草的力量,历尽万苦才得以将体内积攒的灵气凝聚成灵力种子。而后,再不断炼化灵气注入丹田,慢慢壮大灵力种子,提升境界。换句话说,灵力种子便是今后修炼的根基。

“燃灵”,则与之恰恰相反。

将丹田内的灵力种子点燃,引爆灵力种子内蕴含的能量,短时间内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

但是灵力种子一经燃烧便无法停止,直至燃烧殆尽。而灵力种子燃烧殆尽之后,便无法再重新凝聚。“燃灵”,无异于自毁修为。

而对沧青山来说,后果则更为严重。年迈体弱再加上身受重伤,一旦灵力种子燃烧殆尽,他便会油尽灯枯而亡!

数十颗回灵丹化成一条庞大的灵力河流,涌入了沧青山的丹田。丹田的正中间,悬浮着一簇形似火苗的灵力种子。因为重伤的缘故,灵力种子看起来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闭着双眼的沧青山意念一动,下一刻,那股庞大的灵力河流,向着那颗漂浮不定的灵力种子倾泻而下!

轰!

刹那间,丹田变成了一片火海!原本飘摇欲灭的灵力种子,如同被唤醒的凶兽,变得张牙舞爪,躁动不已。那些燃烧的灵力,如狂风,似洪流,涌向了沧青山的四肢百骸。

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起,沧青山睁开了双眼。他看着悲痛欲绝的沧守,沉重地说道:

“守儿,离开这里,一定活下去!你是爷爷的希望,也是妹妹今后唯一的亲人。记住,一定要变得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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