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回到朝阳宫休息的素昔完全不知道,被羞辱的丽贵妃愤怒之下直接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御书房,将事情捅到了皇帝那里,而皇帝刚和一些大臣们商讨完朝政,这一闹之下,直接在朝野传开。
顿时太子不敬尊长,张扬跋扈的流言传遍京师。
朝堂上李太师一派更是揪着这件事情不放,有的还拿几天前的遇刺事件做文章,暗指是太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自然是要除掉异己。而陈太傅等人自然是纷纷力保太子,然而在丽贵妃身边的那些太监宫女们脸上几乎可以用狰狞来形容的伤口上,任何说辞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在寝宫中养伤的顾云霄听到消息,第一反应却是焦急问太子的情况,让探听消息的小太监愣了一下。察觉到自己似有些失态的顾云霄忙让人下去,起身站在案前,提笔便要上奏折,却在落笔之时犹豫了。最后还是做了罢,吩咐让人随时关注消息便再无其他动作。
而刚退下的小太监此刻心情却有些疑惑,丽贵妃不是二皇子的生母吗?为何这个时候,二皇子不是先关心丽贵妃是否委屈,而是一脸焦急地关注太子是否安稳?
眼看着舆论朝着丽贵妃那一派倒去,陈太傅急得上火,而派人去朝阳宫打探事情经过的人却带回太子不见任何人的话,眼见这么下去,太子更加无法翻身,无奈之下,陈太傅只能让皇后亲自出面。
皇后自然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虽知道丽贵妃对于二皇子受伤一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想她会闹得这么大,想要帮上一些忙,偏偏身子不中用,只能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带给自己的兄长,盼望他能从中帮忙。
收到皇后捎过来的消息,得知事情的经过,陈太傅自然是有了几分底气,对上步步逼近的李太师等人,直言指出丽贵妃的不是,又将太子平日的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拿来对比。虽说缓和了京师的流言,但朝堂上的争斗却越来越白热化。最终皇帝不堪烦恼,直接下令,双方各禁足一个月,将丽贵妃身边那些对太子不敬的太监宫女各打三十大板,就此作罢,此事休要再提。
而诡异的是,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马,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过听了太子的命令动手的范瑾。
丽贵妃一派的人一听这命令,气得暗暗咬牙。这旨令看似乎谁也不偏颇,但是谁都知道,太子本就是甚少踏出朝阳宫,这禁足令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但是丽贵妃可是宠妃,禁足一个月,这段时间完全失了宠。谁知道这一个月内在美女佳丽三千的后宫中,有多少狐媚子爬上龙床。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便是此刻丽贵妃的真实写照。当日便有风声传出,听到旨令的丽贵妃气得摔碎了寝宫中所有一切能摔的东西。而相反,在凤喧宫焦急地等待消息的皇后得知结果之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一切,朝阳宫却是一片风平浪静,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素昔,依然悠闲地躺在树下,逗弄着死活不肯戴上项圈的极月。倒是自从发生这件事之后,后宫之人,对于这位不理世事的太子殿下,更加的敬畏。
“你打算出宫?”
坐在案前的皇帝,手持朱砂笔,略微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得人。原本就听到太子主动觐见的话已经有些吃惊,此刻更是意外深居简出的太子居然会提出想要出宫的要求。
“是。”
放下朱砂笔,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间。“为何?平日你不是不喜外出吗?”
“母后每年这个时辰都会出宫前往郊外的相国寺,今年母后的身子始终不见起色,更是不能长途跋涉,所以儿臣想代母后前往相国寺,也让佛祖保佑母后长泰安康。”素昔想到皇后那羸弱的身子,这几日更是受了风寒,连床都下不了还惦记着每年的佛礼,虽说她并不相信这种东西,但若能让她心安,走一趟又如何。
“有孝心是好事,虽然朕知你是不想让皇后记挂着遗憾,但云汐,你莫忘了,之前你遇刺的事情,此刻还未查出幕后黑手,这样贸贸然出宫,对方更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皇帝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太子,在还没有查清到底是谁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他专心培养出来的太子动手之前,他还是不愿她远离自己的视力范围。“因小失大,若是你母后知晓,也定不会让你如此冲动。”
“儿臣能保护自己。”素昔抬头,见皇帝完全没有松口的打算,忽想起了站在御书房外的范瑾。“父皇还不放心儿臣,难道连对信任有加的范瑾的身手也不放心?”
皇帝皱眉,他十分清楚这些年,皇后在太子心目中的位置,那种除了瞎子,谁都能看出的在意,看此刻她那冷漠却固执的表情,想也知道,是不会轻易妥协。而且这还是太子第一次要求自己一件事。“好吧,朕答应你。不过朕有一个条件,带上禁卫军一同随行。”
“谢父皇。”
“恩。”皇帝点点头,在形式上交代了一下要注意的情况。想着今日又在朝堂的旧事重提,顿了顿才道:“太子,你也不小了,朕虽知道你不喜朝政之事,往日也由着你,但朝堂上,还是需要顾及一下。等你回宫后,便和二皇子一般,每日上朝听政吧。”
“是。”
素昔正打算离开,再度被皇帝叫住。
“云汐,朕还有一事同你说。”皇帝拿过放在桌边的奏折,走到她的身边,递给她,道:“你也不小了,今日朝臣再度提及你的婚事,虽朕知你为女儿身,但名誉上,你还是青藤王朝的太子,所以这太子妃还是要的。”
素昔打开那奏折,见上面列举了几个名字。一边听皇帝道:“这里面,你便选一个你中意的太子妃。”
“父皇不怕她发现儿臣的秘密?”
“无妨,朕相信你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端倪。”在这一点上,皇帝十分有信心。
素昔看了一眼皇帝,走到案前,持起笔,目光大略地扫了那名单一眼,笔尖在“沈沁馨”便打了个勾。
“为何选她?”皇帝晦暗不明地看着那红色的勾。
“名字顺口。”素昔看也不看皇帝此刻的表情,将笔放回桌上。“若父皇不满太子妃人选,可以自己定夺,反正结果都一样。”空有虚名,独守空闺。名副其实的守活寡。
“不用。”见素昔淡漠的反应,皇帝也觉得自己似有些敏感。“那便她吧,明日朕下旨,正好朕也给云霄安排了一桩婚事,他迟你一刻出世,婚事上也不能偏颇,你们一起办了。”
“全凭父皇安排。”
出了御书房,素昔看了一眼笔直地伫立在门外的范瑾,转身离开。一边朝跟在身边的刘公公问道:“笑颖回来了没有?”
“还没呢,殿下送去的药材都十分珍贵,奴才怕下面的人粗手粗脚,做不好反而还让药效流逝,耽搁了皇后娘娘的贵体,所以奴才让笑颖好好照看着。”刘公公端详了一下太子的脸色,见她并未发怒,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儿。
“恩。”素昔脸色缓了缓,她只是让笑颖将对安的药材送去凤喧宫,却忘了,有的珍贵的药材,若不严格按照要求进行处理,也只是白白浪费罢了。说到底,还是她考虑不周。“刘公公,有心了。”
“这是奴才的本分。”对太子忽然柔和的脸色,刘公公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他从小便跟在太子身边伺候,虽然太子对他并没有苛待,但是也不曾热拢,十年如一日的淡漠,此刻会对自己柔和一下神色,却让刘公公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素昔点点头,不再去看刘公公那明显变得激动的脸,大步离开了御书房的范围。倒是范瑾看了一眼越来越激动得不能自制的刘公公,又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似若有所思。
御书房内,皇帝坐在案前,看着眼前那名太子妃名单上的勾,手指轻轻而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沈沁馨,刑部侍郎的女儿。
“传令下去,暗处监视太子,看太子出宫会不会与可疑的人来往,至于太子的安危..”皇帝略微犹豫了一下,半响才道:“若没有危及性命,无需出手。”
“是。”
黑影如同来时一般,再度诡异地消失。皇帝看着摆在案前的奏折,露出一丝冷笑,眼中却满是阴翳。十八年了,他的忍耐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十八年前撒下的网,是时候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