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太极殿上,皇帝听着今日大臣们上报今日之事,目光却时不时的扫过站在左前方那抹淡黄色的身影,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大臣都会下意识地将注意力落在那里。顾云霄看着出列说话的大臣再一次将目光落到身边的人,心中更加的阴翳,有一种想要将所有人的眼珠挖出来的冲动。
“太子,依你之见,这事该如何处理?”
“儿臣无异议,全听父皇做主。”
一句毫无主见的话,每日都会在太极殿上演一遍,对此有人欢喜有人愁。作为当事人的太子就像和传言一般,除了那俊美出尘的外貌之外,没有任何的可取之处。和在朝政上已经做出成绩的二皇子,完全没有一丝相比性。若是真的要找出一丝除了容貌上的优点,大概是那种泰山崩于前都毫不变色的冷漠。
陈琛看着自己的外甥,因为他始终深居朝阳宫很少外出,所以也只是见过几次,这几次给他感触最深的也只有那份让人无法触碰的冷漠,虽然太子一直给人那种平庸无为的印象,但是在陈琛的内心中却并不以为然。
能安然在皇宫中活到现在的人,再平庸也平庸不到哪儿去。虽然这其中有他的暗中保护,但是自身没有一点认识,也不可能在丽贵妃之下完好无损,还隐隐呈现压制之态。而且他更能肯定,拥有那种眼神的眼睛,它的主人也不会是真的任人宰割的主。
从太子出现在太极殿开始参加朝政后,李佑民便一直观察着他,见他直到现在都不发表一丝意见,只有一句听凭做主的话。他也感觉到陈琛那边有些人已经渐渐不满,毕竟自己拥立的主子居然会这样没有主见的人,立场会不坚定也是情理之中。对此,李佑民自然是乐见其成。太子没有威胁,拥立他的人立场不稳,对于二皇子和他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皇帝叹了一口气,对于太子的表示似乎十分的无奈,没有多说什么。
退朝后,陈琛看着完全不理会四周的目光还有想要上前攀谈的大臣,独自走出大殿的太子,轻拧了下眉,还是快步跟了上去。直到前面的人走出太极殿的范围才出声叫住他。
“太子殿下,请留步。”
素昔转身看着疾步而来的陈琛,安的兄长。直到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才道:“何事?”
见他眼底的淡漠,陈琛不由静下心来,果断的他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道:“太子虽多年得皇上宠爱,但皇上却护不了太子你一世。只要依靠自己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保全自身。”
“多谢陈太傅的提点。”素昔点点头,算是谢过,转身便要离开,却再度被叫住。
“殿下。”陈琛为他依然如此冷淡的态度弄得心中有些不悦还有焦躁,更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想到后宫中还有从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异常直接。“若是殿下依然固执已见,青藤王朝将再无你的立足之地,包括皇后。”
“毕竟皇后身处后庭,臣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说到底皇后的依仗是太子殿下。”素昔转身看着他,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素昔静静地盯着他的双眼,陈琛也不再多说,直视着他的眼。半响看见眼前淡漠的人忽然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如同冰山雪莲绽放般,惊艳了他的眼。那一瞬间的恍惚让他没有注意到那句措辞和语气都有些怪异的话。
“安倒是有一个好哥哥。”
素昔似乎没有看到陈琛眼中瞬间的恍惚,转身从跟在身边的李公公手中取过之前为自己准备的披风,上前亲手为他披上。“要变天了,舅舅衣裳单薄,小心别受了风寒。”
料不到他的举动,陈琛又是一愣,他能明显的闻到,四周忽然带着一丝冷香的空气。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退开。“请舅舅记住今天我说的话。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只需要顾全你自己和皇后便足够了。”
直到太子离开,陈琛都没有从他怪异的话中理解过来。下意识地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陈琛抬头看着渐渐离去的人,脸色莫名,最好也转身离开。陈琛没有看到,不远处,顾云霄静静地站在角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目光最后落在他身上的披风上,脸色越渐阴沉。
在后庭青玉宫中,进宫三个月以来始终盛宠不衰的陈昭仪正坐在自己的寝宫内,一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美艳却略微苍白的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恐慌和焦躁。
“皇上驾到。”
陷入思绪的陈昭仪闻言,忙整了整自己的仪容,快步走了出去,才到门口,便已看到了朝服都没有更换的皇帝出现在眼前,正要行礼,却被他给阻止了。
“爱妃免礼。”皇帝扶着她走到榻前坐下。“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有好转?”
“无碍,只是有些小风寒罢了。”将茶递上,陈昭仪笑得有些勉强。
“看你脸色不太好。”皇帝端着茶杯,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陈昭仪的腹部,掩去了眼中的冷光。“该好好注意身子才是。等会儿差人让太医过来瞧瞧,看一些疗养的方子,仔细地养养。”
“不.......不用了,歇息几日便可,不用麻烦太医了。”一听请太医,陈昭仪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慌乱,手也下意识地抚上小腹。“而且皇上您也知道,臣妾不喜欢药味的。”
“也是。”皇帝的目光在她的脸色扫过,将茶杯放下站起身。“那爱妃今日便好好休息,朕先回御书房处理政务了。”
“皇上也别太劳累,身子要紧。”陈昭仪忙起身搀扶,心神不宁的她并没有察觉到皇帝那冷淡的态度。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微低垂着头的陈昭仪,转身出了青玉宫。
回到御书房,皇帝站在窗边抬头看着阴沉得几乎要塌下来的天,脸色却十分的阴冷。
“皇上,这天该是要有一场暴雨了,小心龙体。”汪公公看着皇帝从听到陈昭仪可能有孕之外就格外阴沉的脸色,从身后小心的提点。
“别声张,派人让她慢性滑胎。”皇帝看着天空,那双眼满是残酷。“这贱人和孽种还有一些用处。”
对于皇帝不查就判定陈昭仪腹中的孩子是孽种,汪公公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说,忙应了声,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何,明明后宫嫔妃重多,但是能为皇上诞下子嗣的却少之甚少。就算安然诞下,也是没几年便夭折。说来也极为讽刺,这偌大的青藤王朝,皇上仅有的子嗣只有二皇子和太子。
久久,直到外面开始下起了暴雨,皇帝才转身走回了案前,看着放在桌上的奏折。
“准备动手。”
话音一落,明明该是除了皇帝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却传来一句应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