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昔坐在院子里,扫了一眼堵在门口,拿着各种慰问品前来的含羞少女们,和一脸无奈的司玉卿,没有理会,自顾地拿着手中的小酒壶喝了起来。
直到终于将担忧不已的少女们打发走后,司玉卿身上、手中都挂满各种所谓的慰问品。等他好不容易将东西一一放到厨房,一瘸一拐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昏迷半年,醒来之后就一直日复一日坐在院子里饮酒发呆出神的素昔。每次看到她那种飘忽的背影,总有一种格格不入,又似乎一不注意就会融化在空气中飘散的错觉。
这种感觉,他并不喜欢。
见素昔再度饮了一大口的酒,他不由微微拧起了眉。
不爱说话不爱笑,不温柔还酗酒,司玉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心头泛起满满的疼惜,他不喜欢看她这般自我放逐。
是的,她就是在自我放逐,彷佛对世事再无牵挂,只愿在酒乡醉海中消磨此生,他曾经看过友人这般颓废,所以更不喜欢看她也如此度日。
“素昔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需前往莫都一趟。”
“恩。”
将她又喝了一大口,司玉卿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按住酒壶,阻止她继续喝酒。
“酒过量伤身,还是小酌为宜。”
素昔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然后甩开他的手,继续自斟自饮。
伤身?她早已无身可伤。
素昔的反应,司玉卿早已料到,直接伸出手将酒壶夺了过来。
“素昔姑娘,在下知你不在意,但身子乃根本所在,你若伤了身子,说到底还是让在意你的人受伤,何苦伤了在意你的人?”
素昔清澈若水的眼波闪过一丝涟漪,她彷佛在司玉卿身上看到素安的影子。前世的素安也总是这样说她......心口突然流过一股暖意,又微微泛着酸涩。
——素昔,别那么拼命,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你若是有什么万一,这个世界上,我就真的没有什么亲人了?
但是,说这句话的人,却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素昔压下心中异样,看着司玉卿将酒壶放在另一边并未多说什么。“有人要你命,你现在出去,是要给他们当靶子?”
司玉卿噎了一下,深知自己此时的处境。状似轻松道:“上一次是在下考虑不周,这一次,在下定会准备周全,足以自保。”毕竟行走在江湖,有许多人自恃武功高强,以强硬的手段逼着他看诊的例子不在少数,若是没有一招半式的保命手段,他怎能过的如此自在。
不过这一次的对手却是十分棘手。
素昔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围墙外的天际,不知是地理位置的关系,就算现在是夏季也不觉得多炎热,到了黄昏时分,反而有一种到了秋天的清凉。
司玉卿见她不说话,也不再多说,正要转身回房,就听到身后传来依然清冷的声音。“几时出发?我同你一起去。”
司玉卿讶异地转过头,只看到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脸,虽然又惊又喜,但是他还是没有昏头,忘了自己的处境,忙摇头。“素昔姑娘,此去路途凶险,你还是......”
“对于自保,比起你,我更有说服力。”素昔转头,打断他说的话。“你不是见识过?”
司玉卿还想说什么,又听见她继续道:“就当做你当初救我一命的还礼。”
“在下救姑娘,并未抱着让姑娘报答之心.......”
“与你无关,我只是不想欠人情而已。”见司玉卿还想要说什么,素昔不耐地拧起了眉。“你很啰嗦。”
“.......”还未想好说辞的司玉卿再度被噎了一下。见她已决定,也知想要改变十分艰难,只能认命的点点头。“那劳烦姑娘了。”
素昔不语,看着他回房收拾东西,思绪再度不知不觉飘远。
朴实的马车,在第二天凌晨时分悄然地离开了这座和平的小镇,快速往莫都方向驶去。直到响午走入一处小树林中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驾着马车的司玉卿掀开车帘,看着似乎从出发开始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坐着的素昔。
“素昔姑娘,已经响午了,该是饿了,旁边有在下准备的点心,委屈姑娘先将就一下,等会儿到了下一个镇再好生休息。”
素昔点头,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看着应他的要求,蒙上面纱的素昔,只有司玉卿知道,那面纱下倾城的容颜,在这醒来的半年内,完全没有出现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心中暗道可惜。
“素昔姑娘。”
素昔抬头看着他,面纱挡住了她的脸,却让她那双清冷无波,又清澈的眼更加的灵气。看久了,就会深陷其中。
“有没有人说过素昔姑娘一笑千金难求?”
她转过头去继续欣赏沿路的风景,懒得理他。
马车在三岔口转向一条通向密林的小道,马蹄落在青石路上发出“哒哒”声响,在这静谧的林间显得格外显耳。
这片树林透着不寻常的气息,可是他看她若无其事,也就懒得说话。
凌厉的刀风袭来,素昔随手将他手中的马鞭夺过,甩出,马车奔过,重物落地声传来。
明明没有什么内力的人,却将随意拿在手中的东西变成让人骇然的利器。
“你的兵噐是什么?”在她救他回去,养伤的第二天,他曾这么问过她。
“只要能杀人的东西都是。”素昔这样回答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犹如冰冷而不见底的深渊。
“好鞭法!”他忍不住赞道。
长鞭划出,藏匿树上的黑衣人被迫现身。
马车因当路拦截的巨木而不得不停下来,埋伏在林中的十几个黑衣人一齐围上来。
见她手一扫,他立即张口,“别......”
“怎么?”她停手,转过头冷冷的问。
司玉卿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能不杀生还是不杀的好。”
素昔冷笑,并不作答。
“司玉卿,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活着走进莫都的。”领头的黑衣杀手放话。
素昔手中的鞭倏地飞起,轻而易举的缠上一个杀手的脖子,手上微一用力,对方便被硬生生地拖了过来。不过中途对方反应十分快速,隔断了鞭子,侥幸逃过了一劫。
素昔一出手,对方也知素昔并没有什么内力,自是降低了她的危险度,再加上目标也只是医术出名,武功几乎忽略不计的司玉卿,都放下了一半的戒心。
“司玉卿,这一次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素昔姑娘,等会儿你......”
“求神拜佛,还不如求己。”素昔随意将手中的鞭子扔在一旁,拨开司玉卿,扫了一眼四周的黑衣人。“而你们,求什么都没用。”
“好狂妄的女人!”刚才和素昔交过手的黑衣人不屑地冷了一声。那一手,他自然是清楚,这个女人的内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素昔姑娘......”
看着已经不再多言,出手的黑衣人,素昔毫不客气地打断司玉卿的话,双手一番,一直贴身带着的兵器便已出现在手中。“护好你自己就行,不必管我。”
被她冷眼这么一扫,司玉卿忙闭上嘴。
话落间,四周的黑衣人已扑了过来。
素昔回身挡住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攻击.......
半盏茶时间过去,除了司玉卿和素昔两人还站着,其它的人全都横尸在地。
“你全都杀了?”他微微蹙眉。作为一个医者,他自然是看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一刀毙命。
“除非你想死。”素昔捡起掉落的鞭子,塞还给他,重新跳上马车,“走。”
“可是.......”
“行善积德的前提是你还有命在。”她的声音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