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太子,等待他的反应,顿时街道再度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那三人低低的啜泣偶尔响起。半响,就在众人都以为太子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怀中的白猫上,完全没有听到什么情况时,却见她开口。
“你父母可好好安葬了?”
李凡渊一愣,不明白他这么会忽然问这个,却也小心翼翼道:“已经安置妥当。不过此刻家境已一贫如洗,不能草草买副棺材下葬。”想起父母寒酸的葬礼,李凡渊心中的恨意更甚。
素昔点点头,上前一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示意禁卫军放开他们。“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李凡渊倒是没有犹豫地抬起头直视眼前的男子,跪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也犹豫了一下,抬起头。之前太子走出銮驾,他们被压制住,根本就没有抬头的机会,一时间都被眼前那谪仙般的人物摄住了心魂。
在他们愣神的功夫,素昔也细细端详了这三人,除了李凡渊看起来依旧成年外,其他两人都十分的稚嫩,女子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脸上的污秽也掩盖不住姣好的姿色,怪不得会被人窥觊,而另一人,完全是一个小孩。脏污的小脸上,那双眼睛十分清澈,素昔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素昔走到那小孩面前,似没有看到他满身的污渍,伸出手一只手将他拉了起来。“你几岁了?”
小孩怯怯的,犹豫地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十一岁了。”
素昔伸手将他脸上的污渍拭去,那有些青白的脸让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不过看到这孩子敏感的缩了缩身子,当下又柔和下来。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吩咐一旁的刘公公,备上纸笔。
众人都看着太子执笔写着什么,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问清缘由,却在那里写写画画。就连李凡渊都十分的疑惑。不到一会儿,素昔停笔,盖下刻印,刘公公上前吹干水墨,将其交给李凡渊手中。直到看清纸上缩写之意,李凡渊才惊觉太子的打算,当下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既然想要讨回公道,便去讨公道的地方。”素昔随手将佩戴在自己腰上的玉佩扯下,让刘公公拿给他,一边道:“你拿着这两样东西去刑部,他们不敢怠慢于你。至于结果如何,便看你自己的造化。”
李凡渊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玉佩,虽说他并不知着这代表什么意思,但那上面刻着的龙还是吓了他一跳。听着素昔的话,更是激动得不自觉的哆嗦,忙拉下还站在那儿的弟弟,三人磕头谢恩。
“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圣明!”
两旁的百姓虽不清楚那纸上写了什么,但看到原本抱着必死决心的三人那感激涕零的磕头谢恩,也知应该是太子殿下答应做主了。当下更有人起头,对着太子拜谢。在这些百姓的眼中,惩治贪官的人,便是他们的福星。
素昔拿过刘公公递上来的钱袋,亲自走上前,放在了李凡渊的手中,在他要叩谢之时,倾身在他耳边,用只有彼此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是否冤屈,本王无需知晓,你只要记住,是非公道,只不过是人上人捏造出来的。”
李凡渊直直地愣在了当场,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禁卫军将自己拉开,那洪亮的“起驾”响起,他才回过神,猛然抬头慌忙看去,只看到那淡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垂帘之下。直到那銮驾从自己眼前经过,李凡渊看着那垂帘后模糊的身影,郑重地行礼一个大礼。
“草民恭送殿下。”
没有人看到,跟随在銮驾身侧的范瑾,始终冷沉的眼眸中,带着震惊与探究。
从这一天起,青藤王朝太子姿色惊为天人,从青藤王朝第一美男子变成了天下第一美男子,成为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再加上对李凡渊一家施以援手,对于他惊扰自己不曾追究一句的做法深得百姓心。顿时,太子的美名广为流传,颠覆了之前太子不敬长辈等负面的流言。
御书房,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皇帝蹲坐在案前,脸色阴沉不定。
当太子的銮驾到达相国寺时,已近黄昏。收到消息的相国寺僧人们早已恭候在寺外。走下銮驾的素昔怀抱着猫,抬头看着这寺庙,静静地听着僧人们的行礼,跟在他们身后,走入了寺中,一路并没有多言。
直到用过晚膳,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素昔看着依然没有离去的方丈。“何时礼佛?”
那方丈也是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有香客问这种古怪的问题,但也很快反应过来,道:“天色已晚,殿下今日边早些休息。明日辰时,贫僧会派人通知殿下前往大殿,进行礼佛、参拜。”
“恩。”
“那贫僧告退。”
刘公公一见方丈离开,忙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洗漱用具端了进去,原本想要伺候殿下洗漱,却同范瑾一起被打发了出去。原本不放心的刘公公想要开口,在触到太子淡漠的脸时,也只能无奈地退出去,临去之时,嘱咐门外守夜之人仔细伺候着。
一夜好眠,一大早,素昔准时睁开眼,早已等候在外的刘公公一听到响动,唤了一声。素昔微侧目看着房门,下床走至屏风后,换下整理衣裳,确认无误后才将人唤进来。伺候素昔洗漱完,刘公公让人端上了一早便准备好的早点。
“殿下,相国寺都是些素食,这几日只能委屈殿下就将一点。”
擦拭完双手,素昔将毛巾挂在脸盘旁,走到桌前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倒没有任何的不悦。“无碍。”
见素昔真的没有任何的不悦,刘公公才放心地走入内室整理床铺。见那床头的小白猫依然睡得香甜,刘公公笑了笑,正伸手打算将它移开,好整理床铺。却不料,手指刚要触碰到它的毛发,那小猫似猛然睁开眼,凶狠地挥出了爪子。
刘公公躲避不及,被抓了一个结实,顿时手背出现了几道波波出血的伤痕。不待他反应,那伤人的猫早已跳下床,走出内室。素昔听到动静,抬头便见跟着出现的刘公公手背上那血淋淋的几道爪痕。
“下去包扎一下,这里不用伺候。”素昔放下碗筷,将蹲在她身边椅子上,正在舔爪子的小猫抓了过来,放在腿上。“倒还留野性。”
原本还担心那猫会再度伤人,却见它老老实实的呆在素昔的腿上,十分乖巧。向来是不喜其他人碰,便也不再说什么,捂着手背,退了下去。
刚用完早膳,相国寺的方丈便来拜访,两人都不知道喜多绕口舌之人,请了安,方丈便带着她前往大殿准备礼佛。所有的用具早在几日之前便已准备妥当,素昔一进大殿,只需拿着刘公公点好的香,拜几拜便算了事。
素昔静静地站在大殿,看着眼前巍峨的佛像,就算她不信佛,在这一刻心中也升起一股敬意。素昔扯了扯嘴角,看来她在皇宫的生活太松懈了,居然会有这种感觉,对于她这种双手沾满血的人来说,更像是一种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