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每天晚上的歌声虽然不从一处传来但是却都是飘忽不定的原因。
男孩每天晚上颂唱的地方竟然是这间医院的楼顶,悠扬的的歌声刚一发出就被微风冲荡的四散开去,无形的潮在楼顶上起伏。他就站在某块瓦砾上歌唱,光与风负责将歌声带去更远的地方。
现在男孩坐在模块瓦砾上轻声的唱着,娜塔莉则站在靠近边沿的地方,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什么东西,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夜晚沾染上寒意的风在她身上,她拉了拉披在肩上黑色外套的衣领,这样能多少起到点遮挡的作用,不让风顺着领口溜进里面。她里面还是和往常一样,仅仅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男孩说的楼上竟然是楼顶上。她整个下午都认为男孩说的只不过是这间四层医院的最顶层,不过……楼顶才应该算是最顶层。
男孩口中唱着娜塔莉听的清楚却不懂含义的歌,嗓音却很好听,所以即便听不懂歌词,娜塔莉也愿意露出享受的表情认真的听。
月光最终在楼顶泛滥成灾,站累了的娜塔莉坐到了男孩身边。歌声也缓缓停止了,耳边有风簌簌吹过,今晚的月亮圆的完美,让娜塔莉突然想起今天已经是十六号了。她用手拢了拢耳边的几缕碎发,单手托着下巴微微侧头来看男孩。
男孩的目光聚焦在远处一排排被人刻意种植的整齐的白杨树上,对娜塔莉的目光完全没有注意。
娜塔莉只得伸手挡在他眼前挥舞两下说,“这么无视我这个大活人真的好吗?你看那堆白杨很好看吗?各个长得跟竹签似得,比我还有吸引力吗?”
她说着不由自主的坐直身体,挺了挺刚刚开始发育的小胸脯,这个男孩自始至终无视终于激起了娜塔莉的怒气。先是忘我的唱着歌,无视她,把她晾到一边去吹风赏月。然后是盯着一堆烂白杨树,又是无视她,把她晾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他。娜塔莉知道自己不算那种惊世骇俗的美,但起码长了一张保本够用脸,和一副比竹签强了不少的身材,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有哪个男孩会完完全全的无视她。
要是真有那个男孩做到了,如果不是故意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那就只能说明这男孩就是个gay。不管你身材怎么火爆,长相如何惊世骇俗,人家根本不喜欢。
娜塔莉几乎想要尖叫,她终于找到源头了。难道说这男孩就是个gay?所以才能做到无视她,还对一排竹签似得插在那的白杨感兴趣的盯着看。难怪唱歌会这么好听,嗓音听上去带着一种阴柔的感觉。
心里确定了这个答案之后娜塔莉竟是觉得这男孩长得也有点阴柔,她就是这样,当一个答案在心里默默确定的时候,所有线索都会被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靠向选择的那个答案。一些歪曲的理解,和扭曲的事情是家常便饭一样了。
但是男孩却被娜塔莉突然变得古怪的目光看的面露窘色,半晌他才开口说,“我说……你该不会把我当成gay了吧……”
“你怎么知道!”娜塔莉被男孩这直接的问话弄得脸色大变,实话脱口而出。她迅速反应过来,想要弥补的说,“我是说,你怎么会这么说?”
“以前有个人跟我说,如果哪个女孩盯着你看,眼睛里带着考量的神色,眼底深处有压抑不住的奇怪情绪时,多半是这女孩觉得你是个gay。”男孩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我还说如果哪个男孩跟女孩说话吞吞吐吐那这个男孩百分之99。99是喜欢那个女孩呢,什么狗屁理论,根本不成立的好吗。”娜塔莉翻了个白眼,用语言来掩饰着刚刚的小尴尬。
“那剩下的百分之0。01呢?”男孩的关注点和娜塔莉显然不同,娜塔莉可能更注重的是后面那句,而男孩却想知道前面的那句,而且还自动忽略掉了他关注点以外的部分。
娜塔莉扶住额头,“剩下的百分之0。01是因为这个男孩是你。”
“为什么?”男孩表现的很执着。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娜塔莉瞪着他,一字一顿,“知道的太多的男人,呸,男孩!是没有太多人会喜欢的。”
“哦哦。”男孩没有得到答案,显然是有一点点失望。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娜塔莉突然开口问,“你每天晚上在唱的都是什么?”
“信主歌。”男孩说。
“你以后出院了是想要去信主吗?”娜塔莉问。
“嗯,等到我出院了,会去信主,然后攒够钱,也开一家神经病院,来照顾同我们一样的人。”男孩慢慢地起身,他把自己的外套给了娜塔莉,身上就只剩下浅蓝色的病号服衬衣,风顺着每一道缝隙钻进去,他轻声说,“我只要修建四层的医院,第四层修建成一间教堂,我会守在那里,然后找个人代替我当院长,我就做个甩手掌柜。”
“理想很丰满。”娜塔莉由衷的赞叹。
男孩回过头来冲她一笑,“现实很残酷。这句话我听过。”
“知道我有什么想法吗?”娜塔莉漫不经心的问。
“什么?”
“我想到你的那间神经病院去任职,然后会遇到一个和我差不多的病人,我会帮他最快速度离开你那间破医院!”娜塔莉面无表情。或者说,是她低着头男孩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小声的嘟囔,“医院这破地方,很让人讨厌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