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居然敢路过这里,就不拍被他们抓来当我的口粮吗?”昆恩对着门外的佐伊说着,便往自己的炉灶中加了一根木柴。只听见佐伊在外面对着房间里说:“你说口粮?”
“还不是吗?他们要我用护壁来挡着那破花,如果不持续送来带有魔力的精露,恐怕我早就油尽灯枯了。”昆恩说。这便是天塔到处拉壮丁的原因,而不是掌柜口中所说的制造魔法道具。佐伊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你的护壁能挡住那赤花吗?能挡多久?”
“他们的供应不断,我的护壁就能永远持续,大概。”
“那也就是说,那赤花永远无法进入内陆吗?”
“除非我完蛋了。”
佐伊和赫守这下放心了,这昆恩虽然老,但是短期内大概也不会变成枯石。只要有足够时间,天使们便能想到对付赤花的办法。这样,赫守和佐伊也可以过上安乐的日子了。他们等雨小了一点,便告辞昆恩要走。昆恩连忙对他们说:“罗杰会完蛋的。到时请来告诉我。”
“呃,嗯。”佐伊随便敷衍了一句便和赫守一起离开了。
在天塔,哥顿看云雾散去,便离开了。临走前,他提醒罗杰,路德一定会成为他的绊脚石。罗杰当然也意识到这点,他和路德本来就是昆恩的左膀右臂,地位相当。加上路德现在统领了天塔兵,更加是一言九鼎。
“一定就是路德那家伙作祟。不然我早就成了大祭司了。”罗杰喃喃地说。他焦躁不安,便想带着几个要好的卫兵到大天使泽维尔那里逼宫。谁料,负责守卫塔顶的卫兵全是路德的人,没有路德的命令,他们谁都不会放进去。这么办?这是要让罗杰拍一拍路德的马屁吗?
“不!这怎么可能!”罗杰怒喝着一脚踢在了自己那张实木椅子上。那实木椅子实在太厚实,疼得罗杰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脚。这也难怪罗杰生气。虽然是有人指点,但是他毕竟在不久前才把路德玩弄在鼓掌。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为路德做嫁衣。于是,他终日掂量着如何把路德除掉。
这夜,路德在家中无事,接到了罗杰的信。原来,罗杰在昆恩原来的府邸中找到了一坛陈年佳酿,邀请路德一起去喝酒。罗杰多次邀请路德前往他自己的家里,路德都没有应邀。可这次要喝的是昆恩的酒,路德也终于忍不住了。
路德想着罗杰大概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便仅带着几个亲随来到了昆恩的府邸。罗杰笑脸相迎,把路德迎进了府中。
看到罗杰的笑脸,路德居然放松了戒备。看来,路德还真有点幼稚,居然不知道笑脸背后总藏着利刃。
“酒是好酒,不过就是太淡……”路德醉醺醺地说着,意识越来越模糊。罗杰连忙又给路德倒满了一杯酒,他笑着说:“是有点淡。淡的话就喝多几杯吧。”
“喝……喝……”路德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噗的趴在了酒桌上,连翅膀都了无生气地垂了下来。他的亲随看到罗杰也有喝酒,估计酒里并不会有什么诅咒,便也不想打搅他们,只等路德醒来便回去。
只听见罗杰喃喃地说:“路德今天的酒量怎么就这么不济。这酒挺淡的啊。”一个亲随听到罗杰这么说,便拿起酒杯尝了一杯。
“嗯,的确挺淡,不过挺香。”亲随说。
“香?”其他的亲随听到他这么说,便也过来尝了一口。那酒果然很好,只是它也瞬间让那些亲随们觉得头昏脑涨。
良久,路德从烂醉中醒来。他非常清醒,居然没有觉得自己有一点宿醉。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这时已经是天亮。而他自己则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他看到一个亲随倒在了他的床边,便连忙扯了一下那亲随的翅膀。
“嗯……”那亲随惺忪地睁开了眼睛,问道:“天亮了吗?”
“亮了。”路德一边坐一来,一边略微严厉地问道:“你怎么会睡在我的房间里?”
“啊……”亲随沉吟了一下,说:“昨晚不是在喝酒吗?我们几人都尝了一下那酒,一下就醉了。我们不敢久留,趁着还没有醉倒,赶紧把你抬了回来。”
“罗杰……这家伙!”路德暗自庆幸,若不是他的亲随还算机警,他路德现在没准就只是一块石头了。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床边,想找那杆叫做艾娜的长枪。他不摸犹自可,一摸之下吓得他冷汗直流。他厉声问道:“我的枪呢!?”
“枪,枪……”亲随这时也急得满头大汗,他知道路德最紧张那长枪。要是丢失了,路德不杀死几个随从才怪。于是,他连忙颤抖着说:“一,一定是漏在大祭司府了……”亲随话音刚落,便被路德狠狠地赏了一个耳光,打得他金光乱闪,连脖子都被打歪了。
“你们居然把她落下了!”路德一边说一边从房间的窗户跳了出去。他展开翅膀,迎着阳光往上飞翔,很快就来到了大祭司府所在的八十九层。
路德来到了昨天和罗杰饮酒的那个会客厅,像个疯子一样把厅里的家具摔成了碎片。即便如此,他仍然无法找到艾娜。
“一定是罗杰把她藏了起来!我一定要把罗杰的脑袋扯下来不可!”路德说着又从窗户跳了出去。他在空中滑翔,直接从窗户闯进了罗杰府的厨房。
“罗杰!给我滚出来!”路德一脚踹开了厨房的门。这时,有一个仆人正前来查看厨房里的情况。路德一把抓住了仆人的胸口,问道:“罗杰那家伙在什么地方!?”仆人看到路德怒目圆瞪,不禁有点害怕。他颤抖着说:“大,大人不在……他吩咐如果有人找他,就把他领到房间里。”
“房间里有长枪吗?”路德着急地问,仿佛看到了希望。
“不,不知道,或者请你自己去看看吧?”
路德二话不说,揪着仆人就走。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罗杰的房间。只见房间里面陈设简单,就是没有长枪。而在罗杰的书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显然写着:“路德兄收”。路德连忙打开信来看。信里用词客气,是这么写的:“路德兄,昨晚你喝多了。小弟代为保管你的长枪。你想必很担心它。请将天塔防卫长的令牌留下,独自离开,那样我保证长枪必定会回到你的身边。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否则就只能请你到熔炉里找了。”
“呸,小人!”路德说着把信撕得粉碎。他这样还不解恨,还狠狠地把罗杰的书桌打断成两截。路德想象的艾娜被丢进熔炉时的情景,心里不由自主地疼了一下。即便是让他放弃所有,也不可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路德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什么都没有带,仅仅是挂上一把短剑和带上一点精露便出了门。随从们看路德神色匆匆,全都不敢问,只敢站在一旁等候路德的指令。谁料路德根本就没有指令,从窗户跳了出去后便没有再出现了。
当天下午,五社和琳达带着兵回到了天塔,把路德的府邸给查封了。
五社春风得意地和琳达从路德的府邸中走了出来,在走廊迎面碰到鹿彦和几个贤者。五社早就看不惯这个嫩老头,他正想找鹿彦麻烦,不料鹿彦却来找他们的麻烦。只见鹿彦气冲冲地问道:“你们不在城外驻守,回来这里干什么?居然还查封了近卫长的府邸!?”
“近卫长?”五社不屑地说:“那家伙已经叛逃了。”
“叛逃?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五社回答不出来了。
诚然,他只是听罗杰的调动,和琳达一起回来接替路德。他们风风火火地查封了路德的府邸,根本不问缘由。这时,鹿彦又说:“你们擅离职守不说,还着带兵回来。居心叵测啊。”
“这……哼!我知道了!”五社灵机一动,便说:“你跟路德那个小贼是一伙的,居然想袒护他?”
“你放屁!我这就去面见大天使!”
“嘿!你等等!”五社一把拉住了鹿彦。鹿彦回头想甩开五社的手,他悻悻然地说:“你……”他刚说了一个“你”字便说不出话来了。
鹿彦低下头,只见自己的胸前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鲜血从胸前飘了出来,飘到了五社的脸上。鹿彦本以为自己和路德已经完全控制了天塔。他没想到五社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以至于他铁青的脸上只剩下一脸惊诧。
“你们干什么!?”其他的几个贤者看到鹿彦被刺全都慌了手脚。就连五社身旁的琳达也看得目瞪口呆。这时,五社回头看着琳达说:“你跟我在一起,逃脱不了关系了。快点干掉这几个家伙。”琳达一下子就被五社摆上了台面。来不及深思熟虑的她抡起大锤就把那几个贤者打成了肉酱,继而变成了一堆碎石。
五社看鹿彦还没有变成石头,便用匕首在他的胸口搅了几下。鹿彦疼得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五社只感觉到一股魔力从鹿彦的身上迸发出来,强行挤进了他的脑海中。刹那间,五社似乎看到了一下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影像。他居然看到琳达抡起大锤向他砸来!
“啊!”五社惊呼了一声,思绪便回到了现实中来。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是汗,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他看了看鹿彦,只见鹿彦已然变成了一尊石雕,只是脸上的表情是微笑着的。
这时,琳达走了回来。五社看到她,便突然想起了刚刚在他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他努力说服自己他看到的只是鹿彦临死前所玩的把戏。然而,他看到琳达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于是,五社连忙问琳达道:“你也看到幻像吧。千万别中了老贼的圈套。”
“嗯……”琳达无奈地点了点头,似乎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从楼梯口处传来了卫兵踏步的声音。不一会儿,罗杰带着一队铁甲卫兵来到了五社和琳达的面前。走廊上的满地碎石代表着死亡,能把天使吓得心惊胆战。罗杰也不例外,他用稍微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说道后面,越发觉得自己胸中涌起了怒火。结果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调。
“这,这是他们自找的。”五社解释道。
“可是你们这也太莽撞了。”
“莽……嘿,我们有什么办法。都是一条船上的,你想想办法吧。”五社说道。五社没想到自己的这句话提醒了罗杰。的确,他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可是罗杰的船上能容的下如此胡作非为的家伙吗?罗杰眼看这五社和琳达只有两人,而他这边却有十几个卫兵。于是,他指着五社和琳达,厉声说道:“给我拿下这两个谋害贤者的凶徒!”
然而,那些卫兵都知道五社和琳达的能力。他们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罗杰看卫兵伫立不动,便喊道:“只要石头,不要活的。杀死他们重重有赏!”
“抓住罗杰!我们也重重有赏!”五社也喊道。他一边喊,一边向着罗杰走来。卫兵看到五社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禁把脸转向了罗杰。罗杰这时已经无暇后悔自己所做的蠢事。他把自己的翅膀缩紧,便像老鼠一样从高大的卫兵胯下钻了过去。
“我还以为他只是样子像老鼠,没想到……”琳达话犹未了,五社便打断了她。五社说:“我看这些祭司贤者什么的全是狡猾的家伙。我们一不做二不休!”五社的话吓得琳达目瞪口呆。然而,她毫无主见,也已经上了五社的贼船。所以,她也只能和五社同流合污了。
本来宁静的一天突然变得吵闹了起来。泽维尔这时正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发呆。在这里,他连书都没能读,最多也只能和女侍们打打幽灵牌。突然,他听到从天塔中部传来了夹杂着悲鸣的喊杀声。
“这是怎么回事!?”泽维尔略微惊惶地问门外的侍女。
侍女惶惶然地进来,失措地说:“这,真不知道呢。那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难怪侍女不知道,天使还拥有光环时安栩大陆就如机械一样运作完全不会出现这种越轨的行为。光环消失了几百年,出现一个昆恩那样极端贪婪的家伙已算是空前恶劣。而五社他们这种类似于政变的行为可以说是骇人听闻。
泽维尔连忙跑出了房间,从天塔顶的边沿往下看。就在这时,一只穿着祭司服饰的天使真正展开翅膀往外逃。然而,那些祭司平日缺乏锻炼,以致于他们瞬间就被全副武装的卫兵追上。那些卫兵就像一只猛禽,他们的黑影完全包裹了那弱小的祭司。
卫兵手起刀落,刀刃便从祭司的前胸穿出。转眼间,天塔的周围飘起了漫天的液态血球和光华,犹如次元以外的幻境,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当然,那对于天使来说是地狱的颜色。包括泽维尔在内,在塔顶的天使无一不感到惊心动魄。侍女们双腿发软,全都无力地坐在了地板上。她们茫然地看着泽维尔远去,完全没有想过要保护他。泽维尔一边走,一边流出了眼泪,他喃喃地说:“仙女,仙女,你在什么地方?来帮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