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追本溯源,多多少少猜测出这家里两代人恩怨情仇,知道奶奶跟爷爷感情应该不错,所以刚才索性连带了一句,看来效果不错!
中午的时候,徐瑾整理了老人的相关资料:老人本名徐碧春,生在村里,长在村里,嫁在这里,娘家是村尾的徐家。徐家是外来户,来到这里安家落户,成为村里的教书先生,村里人一直对读书人怀着莫名的尊敬,所以虽然徐家是外来户,那时候在村里却也颇有些威望。身为教书先生的女儿,徐碧春跟着父亲读了几年书,认得字,比一般的农村女子识得礼数懂得道理。
徐碧春长大后嫁给了父亲的学生梁启然,梁启然是她父亲的得意门生,青出于蓝胜于蓝,成了城里的教书先生,早年一家子在省城也确实过了一段不错的好日子。
后来遭逢长年战乱,因为省城太混乱一家人搬回了村里,好在他们的户籍还在老家,有父母留下的田地,生活也还过得可以。谁知道一场灾难接踵而来,梁启然不知得罪了谁,被官府扣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锒铛入狱,几个儿子怕受牵连连忙跟他们划清了界线,顺带拿走了老人的一些家财。徐碧春在外奔走鸣冤无果,只好散尽家财打关系,好在梁启然在城里认识的人还念点旧情,最后虽然免了牢狱之灾,改判在村里给公家看顾青水湖,由村里的里正监督。
对于老人的遭遇,徐瑾也能感叹!磨难已经造成,她不想去同情,同情对受了伤害的人于事无补。
可是对于老人的家人,徐瑾不敢苟同,作为亲人,不是应该拧成一股绳一起面对困难吗!可是他们却自私自利!非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甚至还因此而埋怨责备。
看来不管在哪一个年代,儿女对于父母的过多苛求都是差不多的,徐瑾叹息。
她低头看了看胸口有些湿的衣服,风一吹,凉飕飕的,觉得有些头疼:她想换件衣服,怎么办?
好吧,徐瑾仰头叹气:忍忍吧,她没有换衣服的条件!
看到老人悲痛欲绝的神色,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就在那一瞬间,徐瑾凄凉无声的泪水,好像看到老人满目沧鳞煎熬无助的心。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迈的老人,是多麽需要她!
在前世,她需要呵护的时候爸爸妈妈没有丝毫犹豫站了出来,而现在,她也想去呵护一个她想要守护的人!
被人需要的感觉让她终于正视她一直压抑着的莫名思绪,正视她与老人之间的关系。
对她好的人她也会倾城以待,所以她会替这个身子的主人好好孝敬身边的这个老人!她,会把她当做家人来守护!
徐瑾抬起有些酸涩的眼睛朝天空望去:爸爸妈妈,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不管在哪里,不管怎么艰难,只要有活着的希望,我就会努力活下去!
徐瑾握住满是冻疮的小手,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开始奋斗了,家里两个老人,一个带病之身,一个身子脾虚难老难幼的,担子不是一般的艰巨啊,可是并不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不是吗!
傍晚的时候,徐碧春开始做饭,用之前带回来的鱼混着大米煮鱼米粥。
徐瑾接替老人生火的工作,自己搬了个小木桩坐在炤前帮忙看火,徐碧春见了当然乐意,指点她几下便起身忙活其他事情。
让柴火与空气充分接触更容易引发物体的着火点这个道理徐瑾懂,经老人一点就通,她按着老人的话拨了拨炤口的柴火,拿只小棍子在底下呱啦几下留了空,然后鼓起腮帮子往吹气,火光滕地旺了起来。
徐碧春笑眯眯地点头赞许,“豆芽是聪明的好孩子!”
得了老人的赞许,徐瑾微微一笑,这点赞许对她来说没什么。
中午原本想着饱餐一顿的,谁知道饿着肚子回来,实在饿得不行了,徐瑾只好拿地瓜垫垫肚子,没办法,把地瓜想象成美味嚼一嚼,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老爷子因为喉咙发炎地厉害,只能吃些流食,所以老人另外煮了白米粥,熬得很烂看不出米粒的样子才给老爷子喂。
到了晚上,大家挤在一张床上,因为老爷子身子有伤,不能触碰,徐碧春怕徐瑾晚上睡不安稳乱动会触碰到,所以她抱着徐瑾睡在外面。
徐瑾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跟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了,她习惯了一个人睡觉。而且这儿冬天天黑得早,睡得也早,所以徐瑾躺在老人的怀里,没有什么睡意,一是她确实不习惯旁边躺着其他人,二是她需要整理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并做好以后的打算。
既然她接受了这个身份,承认了与老人的关系,那她以后任重而道远,她需要为以后的生计谋划一番。
“妮子,怎么还不睡!脚太冰了是不是?奶奶给你暖暖。”
就在徐瑾脑子飞快运转的时候,耳边传来徐低低的声音,随即一双大手从背后将她拢了拢。她感觉到双脚也被塞到一个温暖的地方,那是老人的腹部,老人微凉的手还在上面不停摩擦。
徐瑾心中一暖,翻了个身,有些生疏地抱住老人的胳膊。
“奶奶,我脚不冷了。”
“嗯,睡吧!”老人轻轻哼着一个小调,轻轻拍着徐瑾的背,一下接一下……
徐瑾突然就心安了,没一会儿就有了睡意,恍恍惚惚就睡了过去。
就这样,徐瑾的农家生活开始了。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怕学不会,只怕未上心!力图杜绝‘农村生存低能儿’的徐瑾学得起劲,老人教的,自学的,只要她觉得有用的,统统不放过……
时间长了,徐瑾觉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没错,她成了彻头彻尾的农村孩子,农家的生活很容易就上手了,拿起农具来已经很熟练了,而不再一开始假把式有样学样,只是身子还是过于太小了。
徐碧春没有像之前一样拘着她,不过只要她出门时间稍微久一点,她就会嚎几嗓子,所以徐瑾基本不敢走得太远。
家里粮食少,老人紧了又紧,每一餐都细细定好了量,煮的是稀饭,冬天家里没种有青菜,老人找回来一些野菜,切碎后跟大米熬煮成粥,这也是他们一家一日三餐的吃食。
族里分到的鱼也被克扣了,只送来了四条,被老人用草绳穿了挂起来风干贮存,留待以后老爷子可以进补了,这些鱼刚好拿来给他补身子。
一开始徐碧春还担心徐瑾闹意见,给她解释了一番,徐瑾自然知道病人需要营养,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当场表态自己愿意把所有的鱼都给爷爷补身子。
家里没菜吃,野菜没有青菜那么好吃,不过也勉强可以下饭,跟米饭熬成粥之后吃起来也比较有味道。
所以老人一有空就出门挖野菜,刚开始一两天徐瑾是跟着老人出门摘野菜的,她跟着老人认了好几种野菜,什么野苋菜、野胡萝卜、野韭菜、假芹菜、紫苏草、莲子菜……后来徐瑾都趁着老人照顾老爷子的空档把当天需要的野菜挖回来了!
对于徐瑾的乖巧懂事,老人又是欣慰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