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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疑是故人来

“米玛,米玛…”卓玛一进院子就喊开了,没人应。一双大手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米玛”,她高兴地喊出声来,一边使劲挣脱出来,转头看见是丹军,遗憾地叹口气。

“咦,见着我不高兴说,小舅不亲,米玛才亲嘎?”

两个人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闹。

一辆大切诺基从后门开了进来,看来对这里比较熟悉。车里下来一个人,比扎西矮了一丁点,大而深邃的眼睛,一看到卓玛就笑了。

“小卓玛!”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卓玛很奇怪。

“去告诉大卓玛,说高翔叔叔来了。”

“我阿妈不在,你打电话给她。”其实卓玛挺精的,这个叔叔如果是阿妈的好朋友,肯定有她的电话号码,要不然就是一个冒充好人的坏蛋。

高翔刚放下电话,从大门外进来一个人。穿一件不合身的黑羽绒服,腰间系了一条氆氇腰带。苍白的脸上,原本的大眼睛陷下去,显得更大了。

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个人就像被雷击中呆住,不过几秒,丁瓜瓜转身就往门外走,高翔冲过去一把抓住她。

丹军和卓玛装作没看见,打闹着跑开了。

“明明是来找米玛的,还说找我阿妈。撒谎!”卓玛在心里哼了一下。

扎西回来得不是时候,一进门就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丁瓜瓜奋力挣扎着,但哪里挣得开!高翔稳稳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就一会。”便不再出声。

这个男人原本俊朗的脸,此刻透着疲惫和憔悴。他抱着丁瓜瓜就不肯松手,好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松手就再也不属于他。

扎西沉默不语,悄悄地转身走了。

没错,在623房间发生的那一幕,并不完全是梦境。那一天会议结束,百鸣乐队和高翔相约在酒店汇合。那个早晨,乐队所有人见证了高翔的狼狈。

丁瓜瓜的小车也没有被人泼上油漆,只是划了几个大叉,深入底漆。当然,那个叫于菲的,也毫发无损。只是她那一蓬散乱的长发,性感的睡衣,暧昧的香水,给予丁瓜瓜的刺激,不会小于一场车祸吧,也许。

原本定于9月份开学支教的丁瓜瓜,7月中旬就只身来到香格里拉。就当一切都只是做梦吧!

——Smart从未曾受伤,她从未遇到过他。

然而此刻,一路追来的26岁的高翔,和22岁的丁瓜瓜,在香格里拉的蓝天下相拥着,仿佛什么不愉快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他和她在最美的年华,最合适的场景相遇,一切刚刚好!

香格里拉县城,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站在糕点店的柜台前,正乖乖地等他们的妈妈取蛋糕,今天是他们的小妹妹,卓玛七岁的生日,他们要和妈妈一起回老家给妹妹过生日。

刚出店门,就遇上路过的丁瓜瓜,一个孩子喊了一声“米玛!”,瓜瓜转回头,这才看清是丹珠和推农用车的几个孩子。

“米玛,阿妈要带我们回阿公家,你跟我们一起去!你跟我们一起去!”

丁瓜瓜今天也是来给卓玛买礼物的,大家就嘻嘻哈哈跟着一起去。

一路和丹珠拉家常,瓜瓜才知道,小卓玛和这三个孩子,是丹珠大学二年级那年资助的。阿爸说这几个孩子太可怜了,干脆全家支持她,收留了他们。

那一年丹珠刚谈了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家住香格里拉县城。两亲家就在洛桑的建议下,正式见面商谈收留了这几个孩子,好让他们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丹珠和丹增的孩子。

可怜的丹增,才刚大二,女朋友的初吻都还没献上,仓促间就做了四个娃娃的爹!

“哦,他们叫你大卓玛,就因为你是小卓玛的妈妈。”瓜瓜恍然大悟。

“不是啊,卓玛是我的藏族名字,丹珠是汉族名字。”丹珠解释道,原来藏族女孩叫卓玛的挺多。

瓜瓜觉得自己在香格里拉变得好笨,脑细胞都不够用了。

“缺氧。”她安慰自己。

丁瓜瓜她们回到阿奶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丹珠进厨房帮阿妈,四个孩子早就汇合跑到一堆玩去了,瓜瓜先去看阿奶。

掀开阿奶房间的门帘,才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个人。尽管光线有些暗,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坐在阿奶旁边的那个人。

那一天,从高翔怀里挣脱出来,丁瓜瓜就一直躲着他。有些记忆实在太刻骨铭心了,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的怀抱,他这个人,不知道现在属于谁。

瓜瓜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不得。

“米玛,我的乖孙女,你站在阿奶的门口不进来,你不想阿奶嘎?”

一听到这个声音,刚刚硬着的心肠又被融化了,丁瓜瓜又快掉眼泪了。

应该上《葬花》的节奏,有木有同感?

高翔四年前就在阿奶她们乡挂职锻炼,有一次考察基地崴伤了脚,就住在阿奶家,阿舅每隔几天就回来帮他换一次药。

高翔和博学多才的阿舅很合得来,两个人成了忘年交。

其实那天,丁瓜瓜刚从K523观景台、从高翔身边绝尘而去的时候,高翔的求助电话就到了阿舅这里。原准备等丁瓜瓜到了香格里拉以后再慢慢去找她,没想到丁瓜瓜才刚来就昏倒在转经塔下,又被丹军好巧不巧地送上门来。

“这是缘分。”阿奶慈祥地说。

这么说,让丁瓜瓜感动无比的这一家人,是高翔安排的?

她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宁愿是自己好巧在这里碰上了扎西一家,宁愿是因为阿奶喜欢极了自己,给自己求了平安,求了藏名。

过许久以后,有一次丁瓜瓜突然想起来问扎西,那一天在草坝子上他们俩的巧遇,也是高翔安排的吗?

“咋个可能?!”,扎西瞪了她一眼说。

“帮你推车还发火,你是有暴力倾向啊?”然后又追着问,忍住了没说出“怪物”这个词。

“我加点油就冲出来了,何消要你帮忙!”

“但是孩子们在拼命推车啊!”丁瓜瓜有些气急败坏。

“我在逗他们玩。”丁瓜瓜很想去拍扎西的脑袋,他的头发黑黑密密的,手感应该很好。

“我们在等丹军。”见丁瓜瓜瞪着自己,扎西又瓮声瓮气地补上一句。

阿舅有两个孩子,一个叫丹珠,一个叫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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