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欧德曼，望缈和北功来到了一处宽广的房间。
大概是为了方便彼此间的对战吧，地面铺设的，是柔软但却耐用的木质地板。
走到这个室内训练场的正中央后，欧德曼停下了脚步。望缈和北功，也在他的对面站住了。
“两位是来找仆从的吧”
没有再进行多余的客套，欧德曼开门见山的说出望缈和北功的目的——为了得到三十倍时间流速的加速修炼室的一天使用权，第二学阶的学员们，只能用雇佣仆人劳役的方式来换取。
“是的”
对欧德曼单刀直入的询问，望缈也给予了没有迂回的答复。
“呵呵，入学式的第一天就来找，年轻人还真是性急啊！”
自从知道了这个仆从换取制度的一百多年来，在入学式的当天就来找仆从的，欧德曼还是第一回见到。
“那也比不上你这老小子啊，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是派孩子守候在那里”
虽然欧德曼花白的头发显示他的肉体年龄比较大，但是，要有着万余年记忆的北功称呼他为您老，还是做不到的。
“被看穿了呢”
欧德曼的脸上，没有一点真面目被揭穿的尴尬。
这大概是因为他，做了他觉得理所当然、又对好人没有负面影响的事情吧。
“不想跟我们说一下吗？”
望缈直视着欧德曼的眼睛。
因为在餐桌上的时候，就已经和他用眼神直接对视了很多次了——说是这么说，基本上，是每次望缈抬头的时候，都会看到欧德曼直视过来的目光罢了——所以望缈，并没有选择以看他鼻尖以下的区域为主的礼貌性对视礼仪，而是有些针尖对麦芒的，让彼此都能看到对方是不是有隐瞒性目光闪烁的审视模式。
“你要是不说这句，他就该说‘能否听一下原委了’”
北功调侃着望缈的同时，仰了仰的下颌，指向了欧德曼的方向。
“你懂什么，我这叫尊重老人，不想让长者一个人唱独角戏”
望缈将头转向了北功的方向，吐槽他的话。
尽管是为了让长者通过自己的眼睛猜度自己的内心，可终究也还是盯着比自己大上了几十岁乃至上百岁的人看，这让望缈年轻的内心还是有些压力的。
这个时候视若平常的北功，可谓是正好带来了让望缈舒缓一下心跳频率的轻松氛围。
被望缈吐槽了的北功，四处环顾地吹起了口哨。
“确实，没有说自己这边的原委，是小老儿的疏忽了”
欧德曼笑着这样说了，
“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两位也应该知道，这里是附属区吧？”
“听说这里是因为王权争夺而产生的战争难民聚集地”
望缈说着从北功那里听来的情报。
“是的，就算是离开家园、颠沛流离的我们，也能够在这里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都是多亏了这个附属区的设置、来自爱欧盖瑞特学院的天大恩惠”
因为不能够无偿的保护难民、供给难民们所需，所以，当第二学阶的学员需要仆从来换取加速修炼室的使用权时，附属区的居民，有必须要遵从的义务。
这，只是让爱欧盖瑞特学院在明面上，有保护附属区的必要而已。
事实上，被选为仆从的话，获利最多的，仍然是附属区里的人，而不是得到了仆从的学员。
毕竟，从附属区上到学院的仆从，都是属于学院的管辖，而不是学员的支配下。
这是欧德曼，在一百二十年前，就切身经历过的事实。
也正因为这段经历，才让欧德曼成为他们那一代中，惟一的一个四阶行进期高手。
“那么，是这个附属区有什么问题吗？”
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望缈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
“哈哈，设区制度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欧德曼大笑着回应。
这样的话，果然，是相关的人的问题啊！
“这个附属区的理事官，一向都是由海克斯学院的一名副院长来担任的”
欧德曼接下来的话，确实也有了明确的指向。
“嗯？”
望缈的表情显现出了这样的疑问。
附属区，是爱欧盖瑞特学院的附属，为什么管理这里的人，反而是海克斯学院的呢？
望缈的这种疑问，对他不熟悉的欧德曼，是无法仅凭这一个疑问词就正确理解了的。
“不只是这里的理事官，就连我们爱欧盖瑞特学院的文化类讲师，都是由海克斯学院的讲师们来担任的”
知道望缈对学院不熟悉的北功，开始为望缈述说了。
“在爱欧盖瑞特学院进行萌力教学的，都是造物六阶的。基本上，除了第五学阶的学员以外，他们是可以不用教授任何人萌力、萌法的修炼的”
停下来的北功，带着“这样的话其他的学员怎么办”这样的视线看了过来。
造物六阶的，爱欧盖瑞特学院里就有十位以上的存在。单从这个学院拥有的数量来看，造物六阶的人好像很多的样子。
但是，望缈是知道的。整个伊姆欧斯特大陆，除了这个学院里的十来位、四大帝国的四位古帝外，不广泛为人所知的六阶强者，不超过三位。
虽然在爱欧盖瑞特学院里显得好像很廉价，但是造物六阶，可是只靠单人就足以支配这个大陆的巅峰强者。
让这样的他们，给数千数万的人亲自授课，就算是管理着众多六阶的学院，也不好意思开口吧。
而众多的学员们又不能不得到知识，作为对策，
“所以，就从下面的学院找人了吗？”
望缈说出了推论后，就看着北功。
“就是这样哦，但是，他们也就只负责文化理论相关了，萌力、萌法的修炼方法，他们完全不用负责”
看到望缈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北功就继续着解说，
“不理解吗？第二学阶，有万人军阵作为试炼；第三学阶，有碎山的衡量基准；第四学阶，有灭军的硬性指标。所以，到第五学阶为止，都是没必要有人专门教授萌力、萌法的。非要学的话的，去图书馆就行了。反正那里，第五学阶以下的萌法，是随便让人看的”
说完了这句话，确切的说是听到了望缈接下来的话后，北功心里想的是“小爷的话，刚才是不是有些白讲了”，因为
“碎山和灭军，比起现在回答，你更想让我亲自确认，对吗？”
在北功说完后，望缈就只问了这个问题。
“这样更有意思嘛”
没有让心里的失落展露在脸上，北功轻笑着回答。
“就在两天前，那位理事官，说是要聘请露佳当助手，并支付每年一千枚金币的薪资”
看到望缈和北功两人的交谈告一段落后，欧德曼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望缈等待着下文，北功“哦”地点了点头。
“就像你们看到的，我的这座道场，是以收养孤儿为主的。而仅仅一年千枚金币的薪资，就够现在的我们用上五十年有余了”
普通的四口之家，一个季度的耗用是十枚银币，也就是一枚金币。
换算成人均的话，也就是一枚金币，就可以支付一个人一年的正常开销。
一年一千枚金币的话，别说是百个孩童，就算是千个，也都养得起了。
“这么好的条件？”
配合着欧德曼的语气，望缈的话中，带上了讥诮的意味。
“这当然是极好的事”
气愤地说完了这句之后，欧德曼才话锋一转，
“如果，我们在他府里做事的人，没有看到他有了一个精灵奴隶的话，就在最近”
欧德曼修道场养育了众多战争遗孤。
一旦这些孩子长到十五六岁，就必须要自己谋生了。
对附属区至关重要的理事官府，就是这些孩子们的首选。
这样，一旦理事官府有什么风吹草动，这边，也能够尽早的获知，并做出对策。
“你的意思是，物华阁？”
北功微眯起了眼睛，表露出了他的兴趣。
北功的话，让欧德曼有了瞬间的惊讶。
接着，像是释然了的样子，
“正是如此”
伴随着欧德曼说的这句话，望缈，感觉到了他稍稍的放松了些。
“物华阁，听说过吗？”
北功笑着看向了望缈。
“我只知道是个很有名的拍卖场”
“当然，毕竟，它可是这个大陆，最大的黑暗拍卖场啊！”
“黑暗拍卖场？”
“如果只是拍卖天材地宝、文物古玩，就算它有着妓院、赌场的配套，也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拍卖场而已。而它之所以被认为是最大的黑暗拍卖场，就是因为它还有一项独特的业务，那就是······”
因为欧德曼已经给提示了，所以北功眯起了眼，等着望缈的回应，
“精灵奴隶吗？”
“对，跨种族人口贩卖，才是让它成为大陆第一的黑暗拍卖场的最大资本”
“这样没问题吗？第四学阶，是有精灵这个种族的吧”
“那有什么关系，两个大陆本来就有战争，你以为，他是为了谁而进行精灵奴隶这项业务的”
之所以让各王国、诸公国常时保持战乱，就是四大帝国为了对付艾格瑞姆大陆上的种族联盟，而采取的铁血政策。
因而，精灵们废止奴隶的诉求，基本上，是不会被认真处理的。
更何况，购买精灵奴隶的，大多都是
“大陆上的权贵们吗？”
说到有能力购买精灵的，望缈首先想到的，就是上述的这些人。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物以稀为贵，美貌的精灵，来自异大陆的异种族美女，可往往是价值连城的商品。
作为财富、地位的炫耀，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嗯，物华阁的阁主，本来就是爱欧盖瑞特学院的一名第四学阶学员。在第四学阶的通关中，因为与精灵种族的人产生了过节，所以，他在毕业后，就去往艾格瑞姆大陆，掳来了一个精灵拍卖。之后尝到了这种甜头后，就建立了物华阁。这就是，广为传颂的版本了”
广为传颂的版本，也就是，还有什么内幕吗？
尽管望缈的心里浮出了这样的问题，但是，这并不是眼下的事。
“如果只是理事官的话，那么，就算我们让露佳成为他那里的女仆，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等到两人理清了物华阁的头绪后，欧德曼说起了当下的事。
能够这样说，是因为露佳还在附属区内，就还在掌控之中。
抚育着孤儿的这座修道场，其触角，可是渗透到了附属区里的方方面面的。
因而，如果只是理事官的话，那么，就算他想做些什么，这边，也都可以做出妥善的对应。
但是，
“要是到城南边的物华阁的话，那么，我们就鞭长莫及了”
隔着占地广阔的海克斯学院，附属区和物华阁分别位于该院的偏北、最南两个方向。
“所以，你需要有人带露佳进入爱欧盖瑞特学院？”
望缈确认着欧德曼的意思。
“嗯，不瞒两位，小老儿在一百多年前，也曾经做过那里的仆从”
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欧德曼才会成为这里的四阶恒守期高手。
“但是，就算进入了爱欧盖瑞特学院，也只能躲得了一时吧”
考虑到真的躲入了学院的情况，北功说出了必须要面对的另一个问题，
“第二位阶学员的仆从，可是每年一换的”
用仆从交换加速修炼室的一天使用权，其出发点，就是为了尽量不让第二学阶的学员无偿使用。
因为没有除此之外的深意，所以，将这些人员按年轮换，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我当然知道”
欧德曼丝毫的没有担心这点。
“哦”
在北功说出了不利条件后，欧德曼仍然没有一丝担心的回应，让望缈也泛起了兴趣。
“不瞒两位，露佳，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已经有了二阶行进期的修为，所以······”
欧德曼自豪的说出了露佳的修为。
二阶行进期，是跟造物六阶转世的北功、打败了北功的望缈，同样的修为。
而北功的实力，被广泛认为是这一届千城选拔战学员们的榜首。
“她可能得到学院上层的青睐，对吗？”
听到欧德曼提到的露佳的修为，也有些明白欧德曼的打算了。
“至少，机会比呆在这里要大”
这是欧德曼的自谦。
因为，欧德曼对露佳有着强烈的信心。
不仅是因为露佳现在表现出来的天赋之高，更因为遇到露佳的不同寻常。
欧德曼，是在一处让人绝望的黑暗中遇到露佳的。
在徘徊了不知道多久的黑暗中，当自杀的念头第一百二十次浮上心头的时候，欧德曼，看到了一束光。
追逐着那束光的欧德曼，在黑暗的极深处，遇到了当时还是个婴儿的露佳。
纯洁的灵魂体。
罕见的完全灵魂属性者。
触碰到露佳的刹那，那些黑暗，欧德曼深陷了不知道多久的黑暗，就化为了实体的肉身之衣，披覆在了露佳的魂体上。
这让露佳看起来，跟从娘胎出生的孩子，没有任何差别。
将这样的露佳抱起的时候，欧德曼明白了，这些黑暗，只是在保护露佳而已，用不杀人的方式。
否则的话，自己又怎么会想自杀了一百二十次，却都没有真正动手呢？
与露佳的这段相遇，是欧德曼决定咽到肚子里，连当事人的露佳，都没有告诉过的事情。
这件事，他打算一个人带到坟墓里。
对露佳隐瞒也是必须的，因为欧德曼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反正，欧德曼除了这段可以被诗意描写的相遇外，再不知道更多关于露佳的事了。
因而，如果只是让他守护的露佳成为理事官的助手的话，那么，还可以接受。
但是，如果理事官是因为物华阁阁主而想要露佳的话，就绝对不行了。
因为，欧德曼不敢赌，物华阁阁主，他大陆第一学院第四学阶学员的见识、三千年阅宝无数的经历，是不是到了能够发现露佳的秘密的地步。
为了减少这种可能性，欧德曼就决定，要把露佳送上云上的学院了。
光芒，在云朵之上，才能够更加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