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的气流是如此地强烈，以至于连风声也在不停地冲击着耳膜，让人有了假若风速再稍加上升，那块脆弱的肉膜便会直接破裂的念头。
“怎么了，吸血蝙蝠缺氧了？”他的身后响起了烦人的男声。“血族是不需要氧气的，没文化的猎魔人。”
呼啸的狂风也没有让他的听觉有所削弱，就连他身后让人不快的男声他也能接受到其信息：“是哦——要是吸血鬼真不需要氧气的话那么第一个上太空肯定就不会是那群酒鬼啦。”
他转过身，看到一个即使身处非洲但身上还穿着厚重棉衣，脸上戴着一个用管子连接到身后背着黄色大罐子的面罩的男人。
男人稍显迟钝地从梯子爬上来到他所在的平面，并不停地叨念着“不要往下看”，小心翼翼地一级一级爬了上来。
“好撞不撞偏偏要撞到中间的位置……”终于爬了上来，男人走到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衫的他面前：“怎样，有没有自己偷偷藏起来什么证据呀。”
他默默地支起中指：“残骸在对面。”
“哦，那就赶快去看看吧，我可不想多在边上待一分钟。”
飞机残骸距离他们爬上平台的位置有几十米，而且他们与目的地之间也不是只有平坦。应该说，平台本身就没有设计让人在上行走。在他们的前方，目的地与他们所在平面之间就像是一块被拉开的芝士一样，只有一条条连接两个平面的横柱。在它们之中面积足够供人放下脚步的地方也实在是少了些。只要脚一踏空，等待他们的便是一千多米毫无障碍直达地面还有来世。在这样的环境下，就连身体协调性远超寻常人的他们在强风与厚重装备的阻扰下也只能抓住偶尔够得着的管道，一步一步地往前行动。
在平地上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在这个高空中居然花了有两分多钟才到达对面的平面。身穿棉衣的男人在激动地跳到平面上后便顺势跪倒，“呵！呵！”地不停喘着粗气。
“要不要这样啊，我们都带了降落伞的。”看到男人的惨状，他也只能叹气。
男人摆摆手，表示自己一时半会还回事那个死样。
“这样啊，那我先看看咯。”他离开了男人，一个人走到飞机残骸前。
“是弹壳……”在路上，他敏锐地发现了一颗藏在了支柱阴影里的子弹壳。他拿了起来，仔细地端详着。“口径……挺大的，没见过的型号，不知道是什么子弹。”他把弹壳收了起来。
他在发现弹壳的周围环顾一下，试图发现更多的异象。
“哦？”在不远处的一堆材料堆旁，他看到了一把黑色的手枪，他有点兴奋地拿了起来放在手心：“没见过的型号……与弹壳能对得上……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弹头——啊，有了。”
就在他所在位置不远处的平面上，像是有人被炸弹贴身炸了一般地溅射了一大滩的血与肉。血液早已发黑干枯，而镶嵌着碎骨的肉块也在强风的吹刮下发硬发黑。出血量之大，他简直无法认为中弹的“东西”还有存活的可能性，而被甩到地上的肉也在子弹的冲击力与时间作用下变得无法辨认，也多亏这里是一千多米的高空，这些可能来自人身上的东西只有些许发臭，而没有生出恶心的蛆虫。
再次寻找一番，他并没有找到预想中中弹的尸体，他只能对哪个中了弹的“生物”的顽强生命力表示惊讶。
接着，他才走往这次调查的重点——飞机残骸处。
上下打量着残骸，他只得出一个结论：“不是军用，只是一架小型的民用飞机——然而为了它上面的人，学院特别地黑进了太空电梯周围来自各个国家的军队的所有防空设备……有趣。”
进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光是残骸还有一大半的身体还悬在空中，不时还发出了钢铁呻.吟这一点他就是绝对不会哪怕踏进去一步的，所以他现在也只是在残骸外往里面张望而已。
“一个尸体。”看着残骸里面那个脖子以上全是一塌糊涂、无法分辨身份的尸体，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人造器官的痕迹，他再次叹气。
“要是我们血族真是小说里面那种尝尝血就能知道身份的话，那该多好啊……不过有能力还有动机在自己身上割下这么多东西的人，大概不会有很多的吧。”他默默地在心里记下这件事。
“好的，证据大概就这么多，我来整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飞机撞到电梯之后，上面的人没死，还在这里打了一场。”他试图还原出飞机撞击事件的历史：“有两个人或者以上，学院肯定很重视其中的一个，不惜要暴露自己的实力得罪这么多国家都要保住他……嗯？”
“时间……学院在大洋洲的行动的日期……想要掩盖、或者说是，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他有种感觉，再往下挖的话，那将不是他应该去触碰的事物。这应该由更有资格的人来知晓，视野更加开阔的人来定夺。
“族长？不对……我应该要找的是，真……”
“看来你已经找到什么东西了吧。”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语气还是相同的轻佻，但他却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什么时候。”
“你是间谍这件事？”男人略带笑意地回答：“一开始，就在你第一次来学院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查清楚了。”
“为什么。”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打算回头的准备。
“这个嘛，咱们的老大说过了，除非真的坏得连芯都黑透的那种，对其他的人我们都是闭一只眼的。”
“‘我们’……你不是猎魔人。”
“我是呀。”只不过不是这个世界里的就是了，男人在心里想。“不过我还有一个你更加熟悉的名字。”
“‘三月’。”
——原来如此。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男人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绷紧。
——单凭十年前的一次行动就让整个世界震惊，那个隐藏在学院的阴影中的组织。
男人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坚硬的肩膀：“因为接下来要发生很多事情，我们现在很缺在那些隐世家族里面的间谍呢，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还想看看现实的吸血鬼，是不是真像小说里面说的那样怎么打都不死呢。”男人的语言变得冰冷，同时响起的还有击锤被拉下的声音。
……
“是我……是，非常重要，我要直接觐见安普莎女士……有关那件飞机事件……呵，你可以试一下，我不会阻止你的……克拉里奇？好的，我会记住的。”
关上手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充满了他的肺部，让身体内的氧化作用获得足够的氧气，释放出高于平时的能量，让自己的大脑饱餐一顿从而清醒过来，再缓慢地将二氧化碳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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