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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无颜有颜

无颜怎么也没有想到,杺枂竟然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被人掳走,而自己在这之前竟然毫无察觉。

就在黑衣人消失的一瞬间,无颜已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但也只看到他消失在小巷拐角的半个身影,等自己再追过去时,已经彻底看不到他们身在何处了。

无颜没办法,只好飞身上墙,希望能够站在高处找到一些线索,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四个方向跑出去一条街,仍然找不到一点点痕迹。

仿佛那黑衣人连带着杺枂,在这个漫长的夜里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一阵风吹过,隐隐飘来一丝熟悉的味道。

是杺儿!

这味道是杺儿的甘凌香!

无颜低头闭眼,凝神轻轻吸气,逆着风向,飞奔至一条漆黑的小巷。远处,果然正是那个黑衣人,肩上的杺儿像个布娃娃一样,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

可还没等无颜开口,那黑衣人已经发现了他在身后,随即转身拐入另一条小巷。

无颜飞身去追,然而拐进去一看,却哪里还有人。

显然这个黑衣人对扬州城错落的街市巷尾很是了然,他在发现无颜速度很快,很难甩掉以后,开始带着无颜绕着大半个扬州城兜圈子。

每次在无颜快要追上他时,他总会找到别条小道,七拐八拐的不知所踪。

要不是一路都有杺枂的香粉引路,无颜几次都差点追丢。

饶是如此,在黑衣人仗着对城内街道的熟稔,最终还是在天亮前与无颜拉开了一条街的距离。

等无颜追到西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尽头时,除了清晨城门开启的声音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外,什么都没有了。

香气在这附近便断了线,再没有其他线索。杺儿自小便跟着自己,从未真正得罪过什么人,偶尔调皮,也都无伤大雅。又有谁会专程掳走她呢?何况还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

无颜虽不敢说自己轻功天下无敌,但至少也算的上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了,这人虽占了熟悉地形的便宜,但走直路,要追上他,至少也要几里地才能分出胜负。

在原地没有更多线索后,无颜并未再多停留,而是转而向红袖坊飞奔回去。

在简略回忆杺儿近期的行动后,无颜认为此事更有可能还是如意馆所为。在杺儿被掳前一瞬,原本马上就要现身相见的凤如云突然闪身回屋,显然是被人推回去的。在掳走一个人前,还会在乎这场赌局的,只有可能是如意馆了。

无颜从一开始就有些隐隐的不安感越来越深,原本以为堂堂江湖有名的第一大赌馆,近几年以门规森严著称的戚鸿渊,哪里想到,为了赢得一个普普通通的赌局,竟然会如此不择手段!

强压下心中剧烈的恐惧,不去想杺儿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处境,无颜脚不沾地的踩在各家的白墙灰瓦上。

清晨渐渐醒转的人们揉揉迷蒙的睡眼,打着呵气,抬头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的一闪而过。反应慢的,张张嘴,再揉揉眼,这是……神仙吗?反应快的,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大清早的,晦不晦气!踩人家房顶!”

再次回到红袖坊时,一楼大堂已经睡倒了一片,东倒西歪者有之;左拥右抱者有之;甚至站着睡着的也有,人叠人的一片片,头上衣服上地板上的花生壳、瓜子皮、虾皮、螃蟹腿到处都是,满地狼藉。

无颜一路跑进来,并没因此慢下脚步,根本顾不上躲开脚下是否有人,只是不停在人堆里找寻黑色的长袍,他记得,前一晚戚鸿渊是身着黑色长袍的。

舞台前一个黑色身影立刻引起无颜注意,三步冲过去,一把掀开,满脸的胡须狰狞在眼前,不是。

右手墙边,飞奔过去,从桌下拉出,脸上的皱纹深深的刻在眼角唇边,不是。

门口,门口的桌边还有一个,搬开他身上的两个浓妆姑娘,无颜失望的退步,却差点被身后的人绊倒,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人鼻端指甲盖大小的一颗痦子,不是,不是,都不是!

无颜不甘心,一口气将整个红袖坊里所有男人挨个扫了一遍,没有。

戚鸿渊不在,连带着昨晚的盘主许霆和厅主苏长卿全部都不见了,愤怒的同时,无颜反而安下些心,至少这样能够确定是如意馆劫人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只要知道了债主,再想要债,就不是多难的事。

由于一夜未休息,无颜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很黏,不大服帖,再加上这一夜的奔走,原本一身月白的长衫,此时已经褶皱脏乱。

眼下确定了杺儿在戚鸿渊手上,知道他没有伤害杺儿的理由,最多也就是莫不过江湖第一赌馆馆主在两个月内连续输两场的名头,耍了无赖手段抢走人而已。

没有了杺枂在一旁蹦蹦跳跳吵吵闹闹的跟随,无颜走去客栈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已经掀开人皮面具的脸,此刻被瘦西湖上吹起的阵阵烟波打湿,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肌肤格外的苍白。

下颌上密密的渗出点点青青的胡渣,薄薄的唇瓣没有丝毫的颜色,就仿佛是冰片一般,冷冷的贴在那里,让人不敢接近。

紧皱的的眉峰高耸着,反衬的原本就漆黑深邃的双眼愈加的深不见底。

路上的店家多还没有出摊,只有个别习惯起早的老人和赶去河边浣纱的女子经过,但无论是谁,在远远望见无颜的时候,就已挪不开半分视线。

无颜对此视若无睹,满心里除了不断在想如何去救杺儿就是止不住的自责。

为什么就一直这样由着她胡闹?为什么明知道百花香会迷乱心智还不多加留心?为什么没有更早的提防如意坊另出花招?为什么没有在黑衣人掳走杺儿的一瞬间就抓住他?竟然就这样让她越来越远?

早知道会这样,之前干脆就不应该管这个闲事!无颜悔恨咬牙。

早知道?无颜冷笑,早知道!这种说辞是懦夫的语言!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早知道!既然改变不了过去,那他就要亲手改变将来!既然当初老天不让他死,又不让他行尸走肉自生自灭,那他就好好的活给老天看!

杺儿是他的,任这天下苍生无数,妖魔鬼怪横行又怎样?!他就要看看,谁能从他身边抢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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