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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刺客

风不云随着来人往队伍中间而去,到了那最大的马车前时,只见两侧共有四骑缓慢相随。

最左一骑,只见那人骑着一只雪麋鹿,白衣飘飘,衣袂纷飞,他双目微闭,面如冠玉,额头正中点着一枚蓝色金印,悠然若仙,赫然便是飘渺仙居的嫡传弟子,只是不知属于五宗的哪一个。

在他一旁却是个道士装扮,青色布衣,头戴长冠,他双眉紧皱,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身后负着一柄桃木长剑,风不云暗想此人当是东海之滨玄虚观的弟子了。

马车另一侧,却是穿着一文一武的两个中年男子。文的那位,面色惨白,身材枯瘦修长,一双吊眼半睁半闭,隐隐有神光闪现。武的那位相貌粗犷,胡须满面,戴盔披甲,手中倒提着一支长柄弯月刀,胯下一只巨大的贪狼兽,甚是威武。

风不云心道白衣和青衣男子应该就是从飘渺仙居和玄虚观挑选出来的优秀弟子,而那一文一武却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同时心中疑惑六大门派中国师为何只去其中三个,却不到本草堂,伏羲门和弈剑阁也去挑选人才呢?未及细想,他便钻入赵梁的马车之中。

风不云刚掀起车帘,身子还未探入,只见赵梁一身紫衣正在闭目养神,心中忐忑不知道此时是该主动出声唤他还是等他自己醒来,正犹豫间,赵梁突然睁开双眼,脸上爬满亲切的笑容,温和道:“不云来了,快进来,坐我身边。”

风不云受宠若惊,眼前之人乃是大夏王朝第一国师,据说能身居此位者无不是修为极高,而且深受帝王宠信。他不敢直视,轻轻跪坐在一旁。

赵梁笑道:“不云不用如此拘礼,夏王此番决定重用六大门派的年轻一辈,正是看重你们身上的江湖侠气,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此刻如此拘谨,可非朝廷所望啊。”

风不云一听,脑中顿时一醒,此前被师父掌门百般嘱咐,自己无形中仿佛被套上枷锁,言行甚是谨慎,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如此畏手畏脚?想到此处,心中豪气顿时迸发出来。

赵梁瞧见了顿时点点头,兀自沉吟道:“风不云,风不云,飘零尽日不归去,点破清光万里天,此名甚妙啊,希望王朝的漫天阴霾,也能由你一扫而光,还天下个万里晴天啊。”

风不云心中激荡,之前一直被莫平音师父和衡山长辈护佑,很少听到被需要的这类话语,此时听到赵梁的夸赞,似是找到人生存在的价值,又似是千里马遇到伯乐,又是欢喜又是激动,道:“国师缪赞,不云定将竭尽全力,协助国师和夏王整顿朝纲。”

赵梁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直视他道:“好,不云,我见你年纪轻轻,武功却是不凡,不知父亲和母亲是谁呢?”

风不云心中一热,便欲将身世说出,又转念一想,此事关系重大,涉及平音师父,神仙姐姐和死灵大法,牵涉甚多,说了出来保不齐出现什么事情,还是小心为好,心中思定,沉声道:“我幼时家父和母亲已经双亡,后来流落到有涂国,幸被秃天雷师父收养,在衡山学艺四年,如今已经十六岁了!”

“真是年轻有为啊,大夏的未来就要靠汝等年轻人了!”赵梁啧啧赞叹,忽而话锋一转道:“不云,你可知为何夏王要突然召六大门派弟子入京?”

风不云心道我整日混迹在衡山之中,连江湖都算不上熟悉,更何况高高在上的王朝庙堂,他摇摇头,道:“国师明示。”

赵梁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切要从大夏王朝第十四代帝王孔甲说起了。”

风不云疑惑,昔日教主和师父都不止一次说过孔甲乱政,说他好方鬼神惹得天下大怒,但是他究竟做过什么事情,竟能让王朝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

赵梁接着说道:“夏王孔甲偏听偏信,极其信任当时的一代大巫风听道,并让他担任大夏国师。可惜他并不知道,风听道此人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便是鬼神门门主!”

“鬼神门上拜九霄天神,下拜九幽地鬼,神秘诡异,江湖之中与六大门派明争暗斗甚久,你想想夏王听信此人会有什么好结果?果然,夏王孔甲被风听道挑拨,渐渐疏远六大门派,这六大门派久居江湖,淡薄名利,故而对此也没有过多纠缠,后来孔甲竟然连祖宗祭祀也免去,这就引起了江湖和各诸侯国的极其强烈反对。”

风不云不明所以,不知这祖宗祭祀有什么要紧。

赵梁见他一脸疑惑,解释道:“不云,咱们大夏先祖大禹乃是黄帝孙子颛顼的后代,而六大门派的创始人又都是上古黄帝身边的将领和亲近之人,所以华夏大荒每逢重大节日和典礼时都要祭祀先祖黄帝,既是祈求先祖庇佑,又是对于自身传承一脉的认可。六大门派之所以在江湖之中地位超然,不仅因为他们武功修为高深莫测,更主要的是他们源自正统,以根为贵,许多大的诸侯国和部落亦是如此。而夏王听信风听道停止祭祀先祖,改尊鬼神,这就相当于动摇了六大门派和诸侯国的统治根基,他们如何肯善罢甘休?但与此同时,一些新兴门派和诸侯国却是十分拥护这些政令,于是这些传统势力和新兴势力就展开了十分激烈的明争暗斗,甚至兵戈相向,其中不乏各大门派的江湖人物卷入,所以夏王孔甲便下令禁止六大门派弟子入朝为官。”

风不云暗道,这孔甲也真是昏庸的可以,这不是明摆着没事找事,自掘坟墓吗?

“此后,大夏王朝就陷入了极度的内耗之中,百姓惶惶,八方播乱,大夏王朝自此一蹶不振。后来孔甲病死,风听道没了靠山,各方势力群起攻之,把风听道凌迟处死,将鬼神门连根拔起,灭门绝后,新继承王位的夏王将旧制改回此事发方才告一段落。”

风不云叫好道:“这风听道死得好,奸佞妄言,误君误国!”

赵梁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风不云,道:“不云,如果此事就此结束也是国之幸事,可惜这祭祀之乱,夏王势力急剧衰落,这引起了很多大诸侯国和部落的觊觎之心,竟想起兵谋反,取而代之!”

风不云惊道:“这如何是好?”

赵梁满面愁云,道:“孔甲死后,各大诸侯往王都之内安插了无数眼线和内臣,时至今日,朝内拉帮结派,门户林立,几欲架空王权,而王朝之外各大诸侯蠢蠢欲动,随时待发。当今夏王夏桀隐忍三十年,虽然十年前广播招贤令主动与六大门派示好,但是六大门派弟子多是游于江湖,鲜有入朝为官。今时夏王终于下定决心,亲自招揽六大门派子弟,依托江湖势力与反叛诸侯开始清算!”

风不云听得热血澎湃,拜道:“国师,不云力量虽微,亦将拼尽全力助王朝平定叛乱!”心中暗想难怪有施国在淮河倒行逆施,为祸千里却无人管制,原来是这样,一时间心中怒火更盛,恨不得立刻把有施国消灭。

赵梁看出风不云表情有异,询问道:“不云莫非有什么心事?”

风不云便将当日遇到的有施国的暴虐行事一一说了出来,又言自己父母也是被其所杀,心中暗自寻思,此来也是为我大哥伊尹小妹妺喜的父母报仇,他们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这样说也不算欺骗。

赵梁沉吟半晌道:“竟有此事!你放心,我定然会将有施国剿灭,为你父母报仇。”

风不云心中感激,国师竟然为了我的一席话答应灭掉有施国,心中波澜难平,直想为其效犬马之劳。刚想道谢,惊觉马车外突然杀气四起,啸声不断,须臾数支黑羽箭猛的扎进车内,狠狠的钉入木壁之中,嗡嗡乱响,箭羽犹颤。

只听车外人喊马嘶,大声疾呼:“有刺客,快快保护国师安全!”

风不云大惊,这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连国师也敢行刺,他望了国师一眼,道:“国师,我出去帮忙。”说着,冲了出去。

只见马车外十多个黑衣人,远的持弓劲射,近的气势汹汹,边砍边进,直往赵梁马车杀来,周围数百士兵武艺平平,被对方气势所迫,竟被这十几人杀的连战连退。

贪狼兽上的披甲大汉看得火起,他急速起身,右脚一点兽背,手中大刀猛的抡起,大骂道:“一群饭桶,都滚开!”

话音未落,那长刀已然劈至,那刀影如烈**目,明明晃晃闪得众人眼睛刺痛不已,风不云感觉浑身如刀割般剧痛,不禁闭上双眼,心中暗道,好强好怪的灵力!

再待睁开双眼,风不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十多个黑衣人并着数名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残肢断臂竟没一具完尸,他心中又惊又怒,这人明明只是挥了一刀竟然有数十刀的伤口,而且他敌友不分竟一起都砍了,也忒暴戾了。

浩然在一旁低声道:“此人戾气极重,身负刀锋灵力,每发一招就如千刀加身,甚是凶悍,师弟日后可得小心。”

风不云点点头,心道国师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

正想着,赵梁已出了马车,踱步而出,众人并着飘渺仙居和玄虚观弟子一齐落马拜道:“国师。”

一旁那文人模样的细瘦男子,伏在那群死去的黑衣人面前,说道:“国师,这些人似乎是九卿府的人。”他的声音异常尖锐,令人说不出的难受。

赵梁眉头紧皱,沉声道:“干辛,事关重大,你可看明白了?”

干辛猛的撕开一个黑衣人的上衣,指着腰间尖声道:“这些贼子腰间刺着虎头,分明便是九卿府的人,而且这些人舌头都被削了,牙龈里藏着毒药,据卑职观察这毒药正是九卿府的极乐丹!”

赵梁沉吟苦思,不禁叹了一口气。

风不云问道:“国师,这九卿府是什么门派?”

那干辛叹道:“不云贤弟有所不知,这九卿并非江湖门派,而是朝中重臣。朝廷文武百官,以三公为首,九卿次之。国师位列三公之首,一心为公,忠心耿耿,奈何九卿中司徒关龙逄,太史令终古等人勾结朝外诸侯,结党营私,处处为难国师,急欲将国师置于死地而后快。你看这次出使六大门派,本是国师一手促成,没成想九卿府的人怕国师一个人占了全功,愣是从中作梗,抢了出使弈剑阁,伏羲门和本草堂的差事。”

风不云恍然大悟,怪不得国师此行只去了三大门派,原来是这样。

赵梁道:“现在是我们一致对外的关键时期,万不可和九卿府的人撕破脸皮,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这里每个人都不可泄露出去,卢弼,我们的士兵就地安葬了,那些九卿府的人都烧干净,不要留下一丝痕迹。”

那身着盔甲的武将点头道:“是大人!”

车马重新启程,不过因为这次行刺,众人明显加强警戒,前后左右不断的派出哨兵查探,而风不云也不敢太堕其后,和大师兄浩然并骑缓缓跟在赵梁的马车后方。不过一路上再没什么情况发生,众人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风不云亦跟其他人寒暄了几句。

那飘渺仙居的弟子名叫澜听雨,是水宗的嫡传弟子,玄虚观的弟子名叫元之厉,是白虎堂的弟子。不过澜听雨沉默寡言,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而元之厉虽然对自己偶有交流,看得出也是存了傲慢随意敷衍罢了。风不云自讨没趣,心道,一个来自害死自己师父的飘渺草堂,一个来自欺凌神仙姐姐的玄虚贼窝,神气什么,于是干脆不理众人拖在后面和大师兄畅聊一路。

行了月余,离都城越来越近,风不云不禁有些紧张,不过更多的是期待,低声问道:“大师兄,你知道那九卿里都是谁么,终古,关龙逄都是些什么人?”

浩然摇摇头道:“江湖的事情俺倒是知道一二,但是这朝廷俺可真是两眼抓瞎啥都不懂,只知道那里面尔虞我诈的厉害,听咱们师父说,俺这样的在里面估计连骨头渣都不会留下,厉害的紧。”

风不云点点头,暗道,管他是谁,兵来将当,水来土掩,昔日平音师父龙憩楼以一敌百尚不惧焉,我怕他个甚。

风不云又问道:“师兄,你在江湖多年,可知扶桑之树,五彩池在哪个地方?”

浩然叹了口气,双手摊开道:“师弟你这问题都问了俺三年了,那什么树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师弟你不会得了什么魔怔了吧,俺当年可救活过一头老母猪,你过来让俺瞧瞧。”说着大手就往风不云额头探去。

风不云忙向一旁躲避,这时前面突然一声巨响,只听那武装大汉卢弼大叫道:“他娘的,终于到啦,嘴里都淡出鸟啦,这次一定喝他个三天三夜,找他娘的十个宜春院的小娘们好好的快活快活,哈哈哈.”

风不云闻言忙抬头望去,只见远方一座巨大的城池赫然出现在眼帘之中。

那就是天下的中心,大夏国度——斟鄩(zhenxun)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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